三更的梆子声刚过,长安的夜便沉得像浸了墨的锦缎。济世堂内早已熄了灯,唯有后院柴房还透着一点微弱的光——苏清焰正借着月光整理白日采买的草药,指尖捻过干燥的紫苏叶,那股熟悉的辛香混着空气中的潮气,让她紧绷了一日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刚将最后一束甘草捆扎好,忽然听到前堂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窗棂被撞碎的声音。心头猛地一紧,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银铃药囊,里面藏着的银针是母亲教她的防身术,也是她如今唯一的依仗。
“谁?”苏清焰压低声音喝问,脚步轻得像猫,沿着墙根往前堂挪去。月光从破损的后窗斜射进来,在地面投下破碎的银斑,而堂中央的青砖上,竟蜷缩着一个黑衣男子。
那人浑身是血,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刀身刻着扭曲的藤蔓纹路,鲜血顺着刀槽汩汩流出,浸透了玄色衣袍,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痛苦的抽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苏清焰的第一反应是警惕——这深更半夜闯入医馆的黑衣人,来历不明,说不定是江湖仇杀的亡命之徒,或是冲着她来的眼线。可当她看到男子嘴角溢出的黑血时,医者的本能瞬间压过了防备。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搭在男子的腕脉上,只觉脉象紊乱如惊弓之鸟,气血衰败得厉害,显然不止外伤,还中了毒。再看那黑血的颜色,暗沉得像陈年墨汁,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这症状,竟与母亲生前在旧医书中记载的“腐心散”一模一样!
母亲曾说,腐心散是影阁的独门毒药,无色无味,入体后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中毒者临终前会心口剧痛如焚,血如墨染,且无药可解,唯有西域雪莲能暂时压制毒性。影阁……这个名字像根细针,猛地刺进苏清焰的心脏,让她想起药囊夹层里那半张写着“影阁”的纸条。
难道这人是影阁的人?他为何会中了自己门派的毒药?又为何偏偏闯入她的济世堂?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翻腾,可眼下救人要紧。
苏清焰不敢耽搁,转身从药柜里取来金疮药、干净的布条和烈酒,又从银铃药囊里掏出三枚银针。她先用烈酒清洗双手,再小心翼翼地按住男子的伤口周围,试图拔出那柄短刀——可刀刃似乎卡在了骨缝里,稍一用力,男子便痛得浑身痉挛,黑血涌出得更凶。
“忍着点。”苏清焰低声道,左手按住男子的肩,右手握紧刀柄,快准狠地一拔!短刀带着血珠弹出,她立刻将金疮药厚厚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紧紧缠住,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柔弱的女医,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医者。
这是母亲教她的外伤急救术,当年星火堂常为江湖义士疗伤,母亲怕她日后遇到危险,便将这些保命的本事倾囊相授。如今想来,母亲或许早料到有一天,她会独自面对这些腥风血雨。
处理完外伤,苏清焰又取出银针,在男子的百会、涌泉、膻中三穴快速刺入。银针刺入的瞬间,男子的抽搐明显减缓,呼吸也平顺了些。她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去煮解毒的汤药,却听到男子发出微弱的声音。
“魏……魏公公……长……长生药……”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像惊雷般在苏清焰耳边炸响。魏公公!那个在宫中权势滔天、传闻暗中炼制长生药的宦官,竟与影阁的人有关联?长生药……母亲的旧医书中曾隐晦提及,先帝晚年沉迷长生,魏公公便是借此上位,难道星火堂的冤案,也与这长生药脱不了干系?
她俯身想再追问,可男子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头歪在一边,脸色苍白得像纸,只有鼻翼微弱的颤动证明他还活着。苏清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五味杂陈——这人若是影阁的人,便是她的潜在仇敌;可他又中了影阁的毒,还提及魏公公和长生药,说不定藏着她寻找多年的线索。
犹豫片刻,苏清焰还是决定先将人藏起来。她费力地扶起男子,半拖半架地将他挪到后院的柴房里——这里偏僻,不易被人发现,而且堆放的干草也能让他稍微舒服些。
安置好男子后,苏清焰才发现自己的青布衫上沾了不少血迹,指尖也被染得通红。她走到井边,用冷水一遍遍冲洗双手,试图洗掉那股血腥味,可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男子说的“魏公公”“长生药”,还有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十年了,她像个无头苍蝇,在长安的市井里打探星火堂的冤案,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如今这个黑衣人的出现,像是一道微光,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可这希望背后,又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
苏清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回到柴房,借着月光仔细检查男子的衣物,想找到更多线索。手指划过男子的腰间时,触到一个硬物,她伸手摸出,竟是一块玄铁令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黑色蝙蝠——这是影阁的专属标志,母亲的旧医书中有过记载,绝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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