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济世堂的木门就被叩得咚咚作响。苏清焰刚把后院柴房的木闩插紧,指尖还残留着为陈默换药时沾染的金疮药粉末——那枚玄铁蝙蝠令牌被她藏在银铃药囊最里层,冰凉的触感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连呼吸都不敢太急促。昨夜处理完杀手的伤口,她几乎彻夜未眠,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魏公公”“长生药”这两个词,还有母亲旧医书中关于影阁的记载,总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自己收紧。
“苏大夫!开门!急事相求!”门外的呼喊带着官宦家仆特有的急促,却又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苏清焰理了理青布衫的袖口,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掠过药囊上的银铃,清脆的声响让她莫名镇定了几分,才缓缓拉开门闩。
门口站着个穿宝蓝绸缎褂子的中年男人,腰间系着荔枝纹玉带,帽檐下的三角眼此刻满是焦灼,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见苏清焰出来,他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苏大夫,我是王尚书府的管家刘忠,我家老爷今晨突然倒在书房,连话都说不出了,还请您即刻随我去府中诊治!”
王尚书?苏清焰的心猛地一沉。昨日李小儿还说尚书府的人往金针门跑,今日却转而找她这个民间医女,这反常的举动背后,定有猫腻。更何况陈默昏迷前那句“魏公公”,像根细针时刻刺着她的神经——王尚书是魏公公一手提拔的党羽,这趟出诊,怕是要踏入一张早就织好的网。可若是拒绝,反而会引起怀疑,或许还能借着诊病的机会,探探魏公公与那红色丹药的底细。
“管家稍候,我取诊具便来。”苏清焰没有犹豫,转身取来紫檀脉枕和小巧的药箱,银铃药囊轻轻撞在腰间,铃声在晨雾中散得很远。刘忠早已备好马车,乌木车厢配着黄铜饰件,一看便知是官宦专用。苏清焰刚上车,车帘就被刘忠快速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晨光,只留下一丝缝隙,能看到医署坊的市井烟火渐渐被朱红高墙取代——权贵坊的街巷格外清净,连石板缝里都透着疏离,与医署坊的热闹截然不同。
尚书府的大门气派得让人窒息,朱漆门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门楣上“尚书府”三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下闪着冷光。刘忠引着她穿过三重庭院,沿途的仆妇丫鬟皆垂首侍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有廊下的铜铃被风吹得轻响,衬得府中愈发压抑。进了正房卧室,一股浓郁的药味混杂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个面色潮红的中年男人,正是王尚书。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起皮,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连盖在身上的云锦被都跟着颤抖。床边的小几上,放着个描金瓷瓶,瓶口残留着些许暗红色药渣,隐约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腥气。
“苏大夫,您快救救我家老爷!”刘忠抓住苏清焰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昨日还好好的,今晨去书房批公文,刚坐下就倒了,醒来后连水都喝不进!”
苏清焰挣开他的手,走到床边放下紫檀脉枕,轻声道:“管家莫急,我先诊脉。”她三指轻搭在王尚书的腕上,指尖刚触到皮肤,就觉滚烫得惊人,脉象更是乱得像被狂风搅过的湖面——虚浮无力却又带着一股反常的躁动,时而急促如奔马,时而微弱如游丝,分明是长期服用热性药物,导致肝火灼伤五脏、气血逆乱的征兆。她又翻开王尚书的眼睑,见眼白布满血丝,再查看舌苔,舌苔黄厚得几乎盖满整个舌面,边缘还泛着黑痕,舌尖更是起了不少燎泡——这是药物中毒的典型症状!而且看这症状,绝非一日之功,定是常年服用某种毒性药物积累所致。
“尚书大人近来是否在服用什么滋补的汤药或丹药?”苏清焰抬头看向刘忠,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那只描金瓷瓶。
刘忠的眼神瞬间闪烁起来,他下意识挡在瓷瓶前,避开苏清焰的目光,含糊道:“没……没有,老爷只是寻常调理,偶尔吃些人参、当归罢了。”
“是吗?”苏清焰冷笑一声,拿起王尚书的手,指着他虎口处淡淡的焦痕,“大人虎口有火灼之痕,指缝间还残留着暗红色药粉,分明是常年接触热性丹药所致。而且大人脉象紊乱,五脏皆有灼伤之兆,若再服用那‘滋补’之物,不出三日,定会五脏衰竭、气血攻心而亡!”
刘忠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苏大夫!求您救救我家老爷!是小人糊涂,不敢说实话!老爷确实在服用魏公公赏赐的红色丹药,说是能延年益寿、提神健脑,老爷每日清晨都会用温水送服,已经快半年了……”
魏公公!红色丹药!苏清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陈默昏迷前说的“长生药”,果然与这红色丹药有关!魏公公这是在拿王尚书当试验品,用活人炼制所谓的“长生药”!而十年前星火堂的冤案,会不会就是因为父亲发现了这个秘密,不愿同流合污,甚至想揭露真相,才被魏公公和世家联手诬陷谋反、满门抄斩?无数疑问在她脑海里翻腾,像一团乱麻,却只能强压下情绪,专注于眼前的诊治——此刻救醒王尚书,或许还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关于长生药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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