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军南下的消息,像一阵携带冰霜的秋风,无声无息地刮过大衍王朝的每一寸土地。
但与以往任何一次军队调动都不同,这一次,京城里那些嗅觉最灵敏的狐狸们,全都把脑袋深深埋进了洞里。无人敢公开议论,更无人敢上书探问。
天命宫那场阅兵的震撼,如同一道烙铁,深深烙印在每个人的骨子里。那支只听命于长公主一人的黑色铁流,那山呼海啸般的“为长公主殿下死战”,已经成了悬在所有门阀世家头顶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谁也不想试试这把剑,到底有多锋利。
京城至苏州,官道绵延上千里。
官道旁的一处田埂上,一个老农正扶着犁头歇息,他浑浊的双眼忽然被远方地平线上涌起的黑色线条所吸引。那条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最终化作一条望不到头尾的黑色巨龙,沉默地在官道上蠕动。
没有寻常军队行军时的喧哗与嬉闹,甚至连马蹄声都被厚厚的裹布压制得如同闷雷。只有甲叶碰撞时发出的、整齐划一的“咔嚓”声,像一台巨大机械的心跳,冰冷而精准。每一个士兵脸上都罩着铁面,只露出一双双燃烧着狂热火焰的眼睛,他们目不斜视,仿佛前方不是富庶的江南,而是等待他们去净化的地狱。
老农活了一辈子,见过官兵,见过乱匪,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军队。那股从队伍中弥漫而出的、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的铁血煞气,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最后竟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直到那条黑色巨龙彻底消失在南方,他才敢大口喘气,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天,要变了。
队伍的最前方,天策军统帅戚长风与都察院都御史陈宵并辔而行。
“戚将军,你们天策军的军纪,真是让陈某大开眼界。”陈宵看着身边这条沉默而充满力量的队伍,由衷地赞叹道。他也是带兵出身,深知要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训练到如此令行禁止、宛如一人的地步,有多么困难。
“陈大人过奖了。”戚长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我们吃的,是殿下给的最好的粮饷。我们穿的,是殿下给的最好的盔甲。我们的家人,在京城受着殿下的庇护,活得比任何时候都有尊严。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
他的话很简单,却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坚定。
殿下给了他们一切,他们,便要为殿下赢回一切。
陈宵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心中却对那位高居天命宫的长公主,更加敬畏。能让戚长风这种百战悍将,心甘情愿说出这番话,这种手段,早已超出了寻常帝王的范畴。
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目光望向遥远的南方,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殿下将这把斩向旧世界的“第一刀”交给了他,他绝不能让殿下失望。
苏州王家……哼,一群趴在帝国身上吸血的蛀虫!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这颗盘踞在江南肌体上数百年的毒瘤,连根拔起,把里面的脓血全都挤出来,晾晒在青天白日之下!
……
与官道上那股冰冷的肃杀之气截然不同。
此刻的苏州城,依旧是一片“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歌舞升平之景。作为江南最富庶的州府,这里汇聚了天下最多的财富,也滋养了最骄傲的门阀士族。
而王家,无疑是这顶桂冠上,最耀眼、也最沉重的那颗明珠。
王家府邸,占了小半个苏州城,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之京城的王侯府邸,有过之而无不及。
府内一处暖阁之中,地龙烧得正旺,檀香袅袅,温暖如春。
王家现任家主,六十余岁的王道林,正悠闲地品着新到的贡茶。在他的下首,坐着几个同样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他们都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世家家主。
“王兄,京城派兵南下的事,你听说了吗?”一个姓孙的家主,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忧虑,“听说这次来的是天策军,就是那支在京城阅兵的……”
“不过是些泥腿子穿上了新衣服。”王道林闻言,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根深蒂固的不屑,“一万天策军,三百都察院,好大的阵仗。”
“哼,那又如何?”一个身材肥胖的钱姓家主冷笑道,“那长公主,还是太年轻了。她以为,在京城搞了场花架子阅兵,就能吓住我们江南士族?真是可笑至极!”
“没错!”另一个周姓家主附和道,“孙兄不必担忧。前朝的林若甫为何倒台?因为他是朝廷的鹰犬,根基在朝堂。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江南的土地本身!皇帝可以换,朝臣可以换,但这片土地,离不开我们!她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她就不怕,我们江南百万士子,一人一口唾沫,把她淹死?”
他们的言语中,充满了对皇权的蔑视和对自己阶级力量的绝对自信。在他们看来,皇帝,不过是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过客。而他们这些盘踞地方的世家,才是这片土地上,永恒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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