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心头一紧,指尖微微发凉。
他怕暴露孩子的事,小心翼翼地试探:“医院......还说什么了吗?”
他内心飞速盘算:他在京津的新工作刚刚步入正轨,妹妹小晴上学,都没办法轻易搁置。
返回江沪......
沈文琅正在疯狂寻找他,他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可是,万一和慈医院已经有了疗养剂,这对他而言可以解决孕后期的困境。
他似乎没有选择,只能看看能不能找个周末,尽快往返一趟。
高明听他语气松动,心中暗喜,面上却依旧装着糊涂,谎话张口就来:“没说什么具体的啊!就说让你尽快去复查。所以我这不是着急打电话问你吗。”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精心准备的诱饵:“对了,你前两个月给我的那笔钱,爸现在手头宽裕了,想借这个机会还给你。生病了还是要去看医生的,钱不够爸这里还有!只是一直联系不上你,这才想着找小晴碰碰运气。”
“你要把钱......还给我?” 高途愣住了,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叹了口气,开口:“不用。如果你真有多余的钱,自己留着用就好,只是别再拿去赌了。”
高明拍着胸脯保证,刻意营造出努力上进的模样:“你放心吧,爸跟你保证!爸这次啊,找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工作,收入稳定,这以后再也不会为钱发愁了,更不会再去碰那些玩意儿了!”
高途对此并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淡淡敷衍道:“嗯,那就好。”
他想了想,还是提前给高明打预防针:“爸,我最近工作上出了一些状况,以后可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定时给你打钱了。”
“没事!反正......” 高明差点脱口而出“反正老子马上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幸好,及时刹住车。
他语气一转:“哦对了,你、你现在人在哪里呢?”
高途迟疑了一下,只含糊道:“我没在江沪。”
并没有透露具体位置。
高明顺势提出真正的目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去复查?到时候,咱们爷俩正好一起吃顿饭吧?好久没见了。”
他努力让高途听起来自己充满期待:“咱们就约在你小时候常去的地方,怎么样?”
高途在心底泛起一丝苦涩的涟漪。
这个“常”字,用得何其讽刺。
记忆中,那家廉价的小餐馆,他统共也就被带去过两三次,无一例外,都是高明赌运亨通,心情大好的时候。
“不了。” 他下意识地拒绝,不想再踏入任何与过去相关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场景。
高明听出他的抗拒,立刻打出了亲情牌,甚至有几分忏悔:“小兔子......爸这次真不是找你要钱。”
他喊出了高途幼时的乳名,这个称呼轻轻刺中了高途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咱们是不是都一年多没见面了?孩子,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啊,总该有个家人的样子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充满自责:“小兔子,爸爸以前......是不是真的很不像样子啊?”
高途握着手机,沉默着。
那句“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过往的失望和伤害历历在目。
最终,他只是避而不答:“......不想那些了。”
高明却仿佛从这回应中听到了转机,立刻用欢快的声音敲定:“好,不想那些,那就这么定了!等你确定好什么时候回江沪,一定要联系爸!尽快!”
听着电话那头的热情,高途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最终,他还是妥协般地回应:“好吧,我知道了。”
这通电话将高途的心绪搅得天翻地覆。
他独自在出租屋里坐了许久,窗外的天色从明亮渐次沉入暮光之中,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下:【这周天中午见吧,爸。】
发送成功。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感压在心头。
他不能让小晴知道,不能再让父亲扰乱妹妹刚刚开始的平静学业和新生活。
他熟练地打开手机,将高明发来的所有信息和通话记录,通通删除,不留丝毫痕迹。
因为他换了手机号,小晴的手机在离开江沪那天收到过来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小晴,你已经出院了?你哥哥在哪里?你们在一起吗?】
那串数字,高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是沈文琅的手机号。
他极力避免自己去想任何有关江沪的事,因此狠下心来删掉记录把他拉黑,以此让自己断了念想。
那个时候的沈文琅还没想到高途会消失的彻彻底底,那个时候的高途还不知道沈文琅懂得了什么是喜欢。
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过去了。
来到京津,高途本来打算直接把小晴的手机号也注销,可又怕她察觉到不对劲,所以只设置了拦截所有陌生来电和消息,但忽略了十几年没联系过小晴的高明。
现在,明知道可能有诈,但为了疗养剂,为了孩子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哪怕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要去一趟和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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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高晴回到家。
高途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晚餐,神色如常地招呼她吃饭。直到饭后,高途收拾着碗筷,状似随意地开口:“小晴,我这周末需要回江沪一趟。”
“回江沪?”高晴正擦着桌子,动作瞬间停住,猛地抬起头。
她立刻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反对道:“是不是高明又找你了?不行哥,你不能去!他找你能有什么好事?肯定又是要钱!”
高途早已准备好说辞,他转过身,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尽量放松道:“不是因为他。是和慈医院那边,之前说过的疗养剂好像有新的进展,通知我去复诊,了解一下后续治疗方案。”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足以取信于关心他身体的高晴。
高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高途拒绝得干脆利落,“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读书,把落下的课程补上来。复诊而已,我一个人去就行。我订了周天最早的航班过去,处理完事情当天晚上就坐最晚的航班飞回来,不会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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