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个因果关系，所以二月红才会头疼。
“我就是知道才会觉得棘手，她自己不在意名声，但也不能真让她——唉！”
“师父，我……”
张海汐不清楚陈皮后面又找二月红说了什么，她现在在很认真地听黑瞎子回忆他是如何误打误撞进入了青铜门，这些年又是如何躲过其他势力的追捕，隐瞒自己长生的秘密的。
“你是跟着阴兵进去的？看不出来，胆子挺大嘛！”
正常人看到阴兵恨不得多长几条腿跑路，或者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他倒好，捡了套盔甲换上，跟在人家的队伍后面进了一扇一看就不正常的门。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就不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她是真的好奇，往黑瞎子身上试药的手也是真的狠，长针把对方胳膊捅了个对穿，还来回拉扯。
没感受到有多痛的某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卷了根卷烟，点燃后的烟叶散发出呛人的味道。
烟雾缭绕，他好像又看到了青铜门后面的万座神佛像，高高在上地俯瞰着闯入者。
青灯红雾，神仙妖魔，腾云驾雾，翻云覆雨。
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的灯烛味道充斥着整个空间，将闯入者的骨血皮肉全部染成死亡与禁忌的味道，又故作慈悲地放了他一条生路。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供奉千年的鲛人烛混合着尸油做成的香烛味，在岁月的钩织里，焚骨淌血。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指尖生生碾碎了烟叶，将余烬搁浅在瓷白的杯盏里。
墨镜被人摘下，摘他墨镜的大夫单手拎着墨镜晃来晃去，神色怎么也算不上和善。
“这是官窑的货，你弄脏了，我怎么用？”
“……”
“还有，你哪一年进去的？不仅没有把外族人赶走，还把你带出来，暴露了青铜门后的秘密，我非得去告他的状！”
生气的张大夫也很可爱，可惜手上不干净，摸她的脸她会生气。
“你凑近来，我告诉你！”
其实他也记不太清自己究竟是哪一年进的青铜门，不过他还记得自己被一路追上长白山时发生了哪些大事，所以也能借此推断出是哪一年。
听完黑瞎子推测的张海汐沉默了，眼睛里的亮光都熄灭了一半。
“怎么？你认识？”
根据黑瞎子的了解，张家内部规矩繁多、阶级严苛，更别提还是把人从青铜门里放走。
“不认识，不熟！”
生怕黑瞎子再问出什么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张海汐一把把人推倒在陈皮坐过的椅子上，伸手扒拉他的眼皮。
“张大夫，我这是眼睛不是玩具，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儿！
或者下次动手前，提前打个招呼行吗？”
“别眨眼，我得先看看你眼睛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才好对症下药。”
“我们家遗传的眼疾，你能治？”
“治不了就给你换一双眼睛。”
哪里不对换哪里。
“别呀！瞎子我可就靠这双眼睛吃饭了！”
“放心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给你换眼睛的。”
毕竟还要考虑排异反应，她也怕麻烦。
看来看去，只看到了一团会流动的灰色雾气在他眼睛里游动挣扎。
“我要拿东西试一试，麻药你要吗？”
像黑瞎子这样脑袋别裤腰上的人，是最不喜欢把主动权交出去的。
张家人也是，所以张海汐也做好了不打麻药直接动刀子的准备。
屋顶中间的灯被转移到了四个角落里，明亮但是不晃眼，四周还用月影纱做了简单的罩子，柔化了剩下的光晕。
“打呗！”
正要拿刀的手一顿，转而拿起了旁边用盒子装起来的麻药。
“眼睛闭上，睡一觉就好。”
随着冰凉的液体注入身体，嘴里含着的药片也在发挥作用，椅子上躺着的人逐渐失去意识，灰色眼睛缓缓阖上。
装麻药的盒子里还装着一根细如牛毛的短针，这是她找解九帮忙找人特意打的替代品，只能用一次。
细针从眼尾刺进去，她只能凭借自己的判断和皮下细微的变化判断针头到了哪里，然后吸取了一小部分液体。
晃动的灰色在显微镜下依稀能看到它们的比身体还要长两倍的细长口器，它们只能凭借口器移动，所以看上去就是游动的浮灰，附着在眼球的表面。
用快要碎掉的针头刺激一下虫子，张海汐看到了它们腹部上的一点青色花纹。
显微镜的倍数不够，所以她看不清那些花纹具体长什么样，但是光凭颜色也能猜出，这就是青铜门留在他身上的记号。
睡了一觉的黑瞎子只感觉神清气爽，除了右眼眼角有些痛，其他一切都好。
坐在旁边配药的张海汐看到他醒了，把旁边一直煨着的汤药给他倒了一碗。
“有点苦，你忍忍。”
自认为自己已经十分能吃苦的黑瞎子选择一口闷，却差点没控制住墨镜下的表情，手差点把椅子的扶手给捏碎。
“……张大夫的厨艺……医术高超。”
至于厨艺，黑瞎子还记得自己那被炸毁的厨房，想起来都是累。
“药效好就好了，要那么好喝干什么？”
“是是是，你说的对，所以我的眼睛——”
“难搞，但是不是不能搞，得等我把东西搜集齐。”
之前离开张家的时候走得太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出去，一时半会也凑不出一套工具。
黑瞎子大咧咧地跑到她身边，跟她坐在同一条长凳上，伸手从她面前的小碟子上拿起一块杏仁酥往嘴里塞。
“要等多久？”
“我只能保证尽快。”
“尽快是多快？”
“……这么说吧，你眼睛里的虫子是一种以眼球为食的蛊虫，它们没有繁殖能力，本该在三个月内吃光你的眼球后死去。
但是，青铜门给了它们繁殖能力，给了你长生，你们双方相辅相成。
我可以帮你拔除蛊虫，但是你的夜视能力来自于它们，拔除之后你的眼睛就不会再畏光，夜视能力会逐渐消失，长生——我不知道会不会保留。
张家的记载里，你是唯一一个活着走出青铜门的外族人，想要更保险一点的治疗方案，我得回一趟张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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