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姜砚需要处理一批新采来的紫荆草，这种草带有轻微的麻痹毒性，主要用于配置特殊的镇痛药膏。处理过程需要格外小心，因为它需要榨汁，但是必须避免上面的尖刺刺破皮肤。
“带上这个，紫荆草的汁液一旦沾染到皮肤上，会麻痒半天。”姜砚将一副柔软的兽皮手套递给叶秋白。
叶秋白接过手套却没有立刻戴上，他拿起一株紫荆草，仔细看了看上面尖锐的小刺才放下，然后抬起自己的手，他的手掌布满了各种新伤旧伤和厚厚地茧子，有些地方粗糙得甚至都看不出原来的皮肤纹理。
“不用，我这手不怕这点刺。”
姜砚瞥了他的手一眼，没有再继续坚持，“随你。”
两人开始分工合作，姜砚负责将草药分类清理，叶秋白就用石臼捣碎它们，榨取出汁液。他的动作又高效又精准，拿着石杵的是沉稳有力，每一次落下都恰到好处，既能将汁水全部榨出，又能保证小刺不会四处飞溅。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石杵捣进石臼发出的沉闷声响，和草药被碾碎之后发出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叶秋白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姜砚在一旁配置其他的辅料。偶尔，叶秋白会因为需要拿取东西而靠近，或者姜砚需要绕过他去看看捣药的进度。
在一次不经意的动作时，姜砚的手臂擦过了叶秋白的后背。
只是一瞬间的接触，甚至可以短暂到忽略不计。
但叶秋白捣碎的动作还是停顿了一下，虽然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但能感觉到，自己被触碰到的那一小块皮肤，清晰地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他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脊背，呼吸也紊乱了一拍。
姜砚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已经走到另一边拿起一个陶罐查看。
又过了一会儿，手里的动作做完了，在搬动一个装满汁液的沉重陶罐时，脚下不小心被散落的草茎给绊了一跤，身体一个踉跄，被站在他前面的姜砚伸手扶住了，动作快的不可思议。
“小心点，这汁水沾到身上可不好受。”姜砚的声音依旧是平稳的，扶住他的手臂也很是有力，还停顿了几秒钟。
明明是很正常很短暂的接触，却让叶秋白像是被烫了一下，姜砚手掌的力度和温度，清晰地透过衣物传到皮肤上，让他的心脏都不可控地加速了几下，他甚至闻到了姜砚身上常年受到草药味浸透的清苦干净的气息。
“没事。”叶秋白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他迅速稳住手里的陶罐，移开目光，不敢去看姜砚的眼睛。
姜砚收回了手，面色如常地去继续做自己的事，就好像刚才只是顺手帮了一个普通村民。
但叶秋白已经没办法维持之前的平静了，他感觉自己的注意力变得很难集中，姜砚走路的脚步声，甚至是空气中气体流动的声音，在此刻都变得如此清晰。就连目光都忍不住追随他的身影，但又会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赶紧移开。
一种陌生，躁动又带着些许慌乱和无措的情绪在心中荡漾开来，让他难以理解。
两人处理完所有的紫荆草时，天色已接近黄昏，叶秋白洗干净手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犹豫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姜砚正背对着他在记录着什么，背影挺拔有劲。
叶秋白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是说了三个字：“我走了。”
姜砚点点头，转过来看着他，“嗯。”
就在叶秋白即将跨过门槛的时候，姜砚又开口叫住了他，“叶秋白。”
叶秋白脚步一顿，立刻回头，心跳莫名又快了半分。
姜砚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平淡的提醒道：“别忘了明天早上码头有一批矿石要到，听说比以往的都要沉。”
“知道了。”叶秋白低声应道，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失落，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
姜砚看着他几乎是仓促逃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刚才扶住叶秋白胳膊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肌肉勃起的力度，以及那粗糙布料透过来的体温。
他沉默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走到桌边，拿起记录药材的笔记本，翻到了新的一页，提起笔却是迟迟没有落下。
笔尖就这样悬浮在纸上，微微抖动着。
最终，他手腕一动，没有写下任何药材的名字或者是药剂配方，而是在那张空白纸上用力的写下了三个字：
叶秋白。
他看着那墨迹未干的三个字，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那个男人沉默隐忍的表情，以及那双总是弥漫着一层浓雾的蓝色眼睛，和他偶尔流露出的，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姜砚放下笔，轻轻合上了笔记本。窗外，最后一抹阳光也消失了。
夜晚，叶秋白躺在自己的小破床上，罕见的没有立即入睡。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在黑暗中，白天的一幕幕不受控制的浮现在脑子里，手臂想擦的温热，被扶住时的力度，还有姜砚身上干净的药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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