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个名讳，月聊州猛然僵住。
他愣怔着抬起头来朝龙首看去，积攒了两万多年的话似是全被堵在了嗓子里。
更是让他无比恍然。
恍然之间，他只能当自家主上被关押太久辨不清年月，所以才说了梦语。
千淮自是没有漏听他的声音，顿了一息后放低了龙首，一双眼睛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月聊州，眼底欢喜依旧。
“咦，原来是阿州！”
“阿州，你怎的能进来？！”
“你这些年在外头可还好玩？”
“神域那些人没欺负你吧？！”
月聊州眼底蕴着水光，唇边带起笑意，闻言更是重重点头。
“回禀主上，属下过得很好，亦无人欺负属下。”
千淮很是高兴，龙爪一把抓起他就往回飞了去。
“咱们去撑天柱近处说话，这鬼链子扯得我龙爪疼。”
“我还担心你在外头被人欺负，可有扶朝在呢，若被欺负了你就去找她告状！”
“她揍我是一回事，可她最是护着我了，你又是我的结契龙侍，若你被欺负了，她定不会不.......”
听着自家主上如从前一般熟悉的喋喋不休，月聊州脸色很僵。
若此时他能看见自己，定能清楚自己现下脸色有多难看。
主上话中的每一个字，都宛若在撕碎他的皮肉，映照他的私心......
行至昆仑山山脚远处，千淮放下了月聊州，自己也化为了人形。
还是那身粉袍，杏眼微弯，眼底都是笑意。
月聊州站定，深深看向自家主上，随后再次伏跪行了大礼。
“龙侍月聊州，拜见主上。”
千淮知晓他的性子，无奈上前扶他，一倾身整头未挽起的墨发便尽数朝前散了去。
他一手捏着月聊州的手臂把人拉起身，一手在两侧肩头来回拨弄头发。
“这回行了礼可就别行了啊，我没有好看的簪子挽发，头发到处乱飞！”
也不知扶朝何时能回来带他出去，他定是要去她家里挑簪子的！
月聊州含笑随着他的力道站起了身来。
“是，主上。”
话落，他的目光落在了千淮的衣袍之下。
千淮衣袍之下有一根链子，链子现下如手腕一般粗，几近透明，隐隐泛着寒光，而链子的另一头却是在昆仑山最高峰山巅......
山巅之上的撑天柱寒气滔天，链子的另一头便盘绕在撑天柱之上，尽头随着撑天柱藏于天际之中。
他收回目光，低垂下双眼，藏下了眼底的无力之感，一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抖。
“属下无用，主上受苦了。”
若不是他当年私心太甚，主上也不会受这般苦了......
若他早出言提醒尊上，事情是不是也不会到如今这等地步？
千淮摆了手，眼底的欢喜之意丝毫不被影响，拉着他的手就与他一同在地上坐了下来。
“我哪有受什么苦，只是不能出去罢了！”
他坐下身来，扯了扯拴在自己右脚脚踝上的链子，面上依旧含笑。
“这链子就连扶朝来时都瞧不见呢！”
“还有那撑天柱！她也瞧不见！”
“若不是因着咱们结了契，想来你也是瞧不见的！”
听得这话，月聊州瞳仁微颤，心如擂鼓，不敢再把自家主上的话当做梦语。
他嗫喏着艰难地开了口。
“尊.......尊上，尊上如何能看得这个？”
主上被关押，可是在刑渊大阵之后.......
那时，尊上已故。
根本不可能看见，也不可能得知主上被关押！
千淮眉梢一扬，抬手指向被浓雾掩盖的荆棘丛方向。
“你傻了呀，自然是她自己进来就能看了嘛，只不过她看不见罢了！”
“她刚走不久呢！”
月聊州猛然侧身朝浓雾看去，心口宛若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
似是欣喜，更似惶恐......
他脸色霎时之间变得惨白，依旧盯着那处浓雾，忘了自己几万年来一直遵守的与主上说话需垂眸颔首的规矩。
“尊上......是一个人来的吗？她可曾说了什么？”
“会不会是您认错......”
千淮开口打断了他，语调依旧欢快。
“什么认错？我如何能把扶朝认错？我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她！”
“我们虽皆是在混沌初期仰天地而生，可我是先出生的，我还是亲眼看着她出生的！”
“她三魂七魄的味道没谁比我更熟悉了！”
“她虽然换了一身皮肉，可还有爽灵一魂在的嘛，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死了，而后又活了！”
说到此处，他抬手掰过了月聊州的肩，根本没注意月聊州苍白的脸色，只又好奇地问道。
“她是不是在外头吃了很多苦啊？”
“是不是得罪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仇家？”
“若不然怎的能把自己玩成那般面无全非的模样？”
“这么多年你可曾见过她？可有相助于她？”
“这些事她都没告诉我！”
若扶朝一直如从前一般厉害，什么神域，就算来上万个神域也不可能把他关起来的嘛！
扶朝定会早早来寻他的！
月聊州低垂着头，再次开口时声音尤为低哑。
“主上恕罪。”
“属下......属下未能得见尊上。”
“亦......亦不知尊上这些年所经之事。”
“原是这样。”千淮语气有些遗憾，可到底并未纠结，只又往眼底带了笑意。
“你修魔道了？”
“是依着扶朝从前的法子修习的吗？若扶朝知晓你修了魔道，想来定是会夸你的！”
月聊州低垂的头不曾再抬起，更是拼尽全力稳着语气。
“主上，尊上现如今长何等模样，名讳为何？她可还好？”
千淮兴冲冲地连连点头。
“扶朝你还不知道？就算再养一副身子出来，那样貌自然也是顶顶好看的！”
“至于名字吧......”
想到此处，千淮陷入了沉思之中，沉思间还不自觉地挠起了头来。
他一双眼滴溜溜转着，半晌之后为难地开了口。
“名字......好像忘了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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