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质子府。
西夏正使李云昭在野力乔遇刺后,以安全为由,加强了府内西夏护卫的数量和警戒,但质子府的外围乃至内部关键位置,依旧由大晟皇城司的精锐严密把控。
年仅十八岁的李祎承,此刻正坐在窗边,身形略显单薄,穿着西夏贵族的常服,眉眼间笼罩着一层与他年龄不符的淡漠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
他手中捧着一卷书,依然是那本《春秋》,目光低垂,落在书页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外界的天翻地覆都与他无关。
贴身侍女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道:“王子,外面已经乱起来了。大晟朝野上下震动,舆情对松涛书院和推行新政的皇子极为不利。”
李祎承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与他年轻的面庞极不相称。他合上书卷,声音平淡无波,“乱了好。不乱,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呢?”
他是被父王元昊“舍弃”的质子,他被送来大晟,名为质子,实为放逐,甚至可能希望他悄无声息地死在中原。
“野力乔是父王的忠犬,也是主和派的干将。他死了,和议必然受阻。”李祎承轻声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李云昭叔父是宗室长老,更看重西夏的利益,他会因此对大晟充满疑虑,强硬施压。”
李祎承顿了顿,“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不是吗?”
这时李云昭一脸沉重地走进来,看到李祎承这般模样,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安抚却也难掩焦虑,“承儿,莫要太过忧心。野力乔大人之事,我必会向晟帝讨个公道!你且安心待在府中,我已加派了西夏的守卫,定会护你周全。”
李祎承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平静的脸。他放下书卷,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无力,“叔父,野力乔大人他… …真的遭遇不测了吗?这京城… …为何如此危险?我… …我还能平安回去吗?”
他的眼神清澈,带着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在面对巨大变故和身处异国他乡时应有的无措和依赖,演技堪称完美。
李云昭见他这般,心中更是愤懑,也更加心疼这个看似被吓坏了的侄儿。他加重语气,“你放心!此事晟国若不给出交代,我西夏铁骑绝不答应!你是我西夏王子,只要叔父在,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顿了顿,又道:“近日切勿外出,也莫要与陌生的晟朝人接触,一切待风波平息再说。”
李祎承顺从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书卷,轻声应道:“侄儿知道了,一切听凭叔父安排。”他垂下眼帘,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姿态温顺而无害,仿佛一个只能被动接受命运安排的脆弱少年。
李云昭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去应付大晟朝廷的官员和纷乱的局势。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窗外的光线在李祎承低垂的脸上明暗交错。他维持着看书的姿势许久,直到确认周围再无他人,那原本清澈茫然的眼底,才极快地掠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冷静,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暗流涌动,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目光透过窗棂,望着庭院中被高墙切割的一方天空,眼神幽深难测。
“让我们的人最近都蛰伏起来,静观其变,万不可引火上身。”李祎承吩咐道。
“是,王子。”侍女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李祎承重新拿起那卷《春秋》,此刻的他,只需要完美地扮演好一个受惊、无助、被严密保护的质子角色,静静地看着京城陷入混乱。
睿王府书房烛火摇曳,映照着赵元风和苏暖凝重的面容。此次案件由开封府和皇城司协同调查,作为皇城司的掌权者赵元风也是忙的焦头烂额。
桌上摊开着多份卷宗,分别记录着码头骚乱和州县官学风波的详细调查结果,以及皇城司和开封府送来的初步调查报告。苏暖坐在一旁,手中拿着整理好的线索摘要。
“码头那边,”赵元风指着其中一份卷宗,语气沉凝,“江枫眠这次反应的比较迅速,那几个带头闹事的‘生面孔’,虽然溜得快,但漕帮的弟兄还是摸到了一点尾巴。他们最后消失的区域,靠近崔家在城西的一处别业。虽然无法直接证明是崔家的人,但时间、地点都太过巧合。”
苏暖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且,根据宁王殿下从中牟县带回的消息,那个率先煽动学子、散布不实谣言的周茂,其父是县中小吏,而他的母亲,出身荥阳郑氏的一支远亲。虽然关系已淡,但与世家也并非毫无关联。”
赵元风冷哼一声,“再加上事发之后,朝中那些与世家关系密切的官员,奏章里的话术都如出一辙,皆是夸大民怨、士子寒心,将矛头引向新政,请求暂缓施行。若说背后无人统一指使,未免太不可信了。”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踱步,分析道:“这两件事,看似针对寒门和新政,实则是冲着我和五哥来的,是想让我们推动的改革举步维艰。有此动机,且有此能力的,京城中,除了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还有谁?”
苏暖翻了翻自己的记录补充道:“从手法上看,这两起事件都利用了真实的矛盾,加以夸大和扭曲,再通过安插的人手精准煽动,引爆混乱,世家确实具备这样的人手和条件。”
赵元风指了指那份初步调查的报告,“这次野力乔遇害,现场也是干净得诡异。凶器则是最常见的铁戒尺,京城不下千家店铺在售,无从查起。那几个‘暴民’如同鬼魅一般,杀完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暖立刻明白了赵元风话中的意思,“他们杀人之前的口号煽动性极强,直指对西夏妥协和朝中有人受贿。其做法与近来码头和县学中煽动民怨、打击新政的手法一致。”
赵元风颔首,眼神锐利,“当务之急,是找到世家与此事直接关联的证据,否则难以在陛下和西夏使团面前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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