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文盯着李福,“告诉他们,这次,别再给本王弄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要做,就做绝。让赵元风,好好享受一下他亲手聚集起来的‘民心’反噬之力。”
李福被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狠辣与野心激得心头一凛,连忙躬身,“是!小人一定将王爷的旨意,原原本本带给家主。定不负王爷所望!”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乌云蔽月,风声飒飒。
安置区边缘,几个原本表现“老实”、甚至被选为临时里长的流民,悄悄聚集起来。他们身上带着酒气,脸上混杂着刻意表演出的愤懑和贪婪。
“兄弟们!”其中一个低声煽动,“咱们在这儿累死累活,一天就挣那点糊口粮!听说城里官仓的米堆得跟山一样,都是咱们的血汗!睿王说什么以后会更好,都是骗人的!那些当官的,那些世家老爷,什么时候把咱们当人看过?不如干一票大的,抢了粮食,各自分了,远走高飞!”
“对!反正也没活路了!”
“抢他娘的!”
被酒精和谎言煽动起来的几十个流民,在这几个“领头羊”的带领下,拿着干活用的铁锹、镐头,趁着夜色和守卫换岗的间隙,悄然向距离安置区不算太远的一处储备粮仓摸去。
在接近官仓外围时,巡逻的兵丁发现了他们,立刻鸣锣示警。“有人劫仓!”呼喊声划破夜空。
冲突瞬间爆发。混在流民中的死士趁机下了黑手,用暗藏的匕首捅伤了两名上前阻拦的仓兵,鲜血在火把映照下格外刺目。
其他被煽动的流民见真的伤了官差,有的吓呆了,有的则在恐慌和“领头羊”的继续鼓噪下,疯狂地挥舞工具试图冲撞仓门,场面一片混乱。
所幸此处仓廪守卫本就是精锐,很快稳住了阵脚,弓弩上弦,长枪如林,将这群乌合之众团团围住。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后续赶来的大批官兵镇压下,这场“冲击”很快被平息。大部分流民抱头蹲地,几个负隅顽抗的被当场格杀,而那几名煽动者和燕王的死士,则早在混乱中或趁乱逃脱,或“英勇就义”在了官兵的刀下,死无对证。
但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元风站在王府书房中,听着墨云禀报官仓事件的详细调查结果,面色冰冷如铁。他明白,对方这是要直接掀桌子,把他连同整个安置计划,一起拖入泥潭。
苏暖亦是一脸凝重,“阿晏,此事绝非偶然。那几个带头之人行为蹊跷,分明是有人故意煽动,不惜毁掉这些流民最后的生路,也要嫁祸于你。”
“我知道。”赵元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他们想用流血和混乱,来否定所有的秩序和努力。这一次,不再是疥( jiè)癣之疾,而是心腹之患。”
他转向墨云,命令道:“加派人手,秘密排查所有流民,尤其是近期有异常举动或与外人接触者。”
次日清晨,消息如同野火般烧遍了京城。
“流民冲击官仓!”
“杀伤兵丁,意图抢粮!”
“昨日还老实干活,今日就敢作乱,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睿王是怎么管理的?竟然闹出如此大乱!”
弹劾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飞向赵光仪的御案。
“陛下!睿王殿下负责流民安置,本该安抚人心,稳固京城,如今却酿成冲击官仓、杀伤兵丁的恶性事件!此乃严重失职!可见其所谓‘以工代赈’、‘怀柔安抚’之策,根本就是纸上谈兵,脱离实际,以致养虎为患!”一位御史中丞出列,声若洪钟。
“臣附议!流民本就良莠不齐,睿王殿下不思严加管束,反而给予工钱口粮,使其聚集,分明是给了歹人可乘之机!如今事态失控,睿王殿下难辞其咎!臣恳请陛下,立即收回睿王之权,强力弹压,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另一位兼领着太子詹事的官员紧接着奏道。
赵光仪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立于班中的赵元风身上,“睿王,你有何话说?”
“回陛下,诸位大人所言,无非是‘管理不善’。敢问诸位,何为‘善管’?是如之前般,将流民驱之于城外,任其自生自灭?还是如现在般,使其有活路、有盼头,大部分流民因此得以安定?”
他不给人插话的机会,继续道:“冲击官仓之事,本王亦是今日方知详情,痛心疾首!然,此事绝非‘纵容’所致,恰恰相反,正是有人不愿看到流民安定,故而暗中煽动、策划了此次暴行!就是要让朝廷的仁政天恩化为泡影!”
赵元风反将一军道:“诸位大人不追问幕后黑手,不思考如何巩固已有安定局面,反而急不可耐地要将所有流民重新推入绝境,将本王数月心血一概抹杀… …本王倒想请教,这究竟是在为朝廷分忧,还是在为那幕后之人张目,遂其心愿?”
“巧言令色!”太子一系的官员岂肯罢休,“证据呢?睿王殿下空口白牙,便想将自身失职之过推脱?”
“正是!若真有黑手,为何殿下事先未能察觉?这难道不是失察之过?”
赵元风面不改色,“是否失察,自有公论。但处置当前危局,关键在于明辨是非,稳定人心,而非自乱阵脚,因噎废食!若因少数奸人作乱,便否定数千安分流民求活的期望,便放弃已经初见成效的安置之策,那才是真正的中了奸人之计,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他转向赵光仪,言辞恳切,“臣恳请陛下给予臣时间,彻查此事,揪出元凶,同时继续稳妥推进安置,以安流民之心,以彰朝廷之信!”
赵光仪缓缓开口,“冲击官仓,杀伤兵丁,确系重案。睿王赵元风,身负安置之责,事前未能侦知防范,确有失察之过。”
赵元风心中一凛,垂首道:“臣知罪。”
“然,其所陈之事,亦不无道理。流民安置,千头万绪,偶有奸人作乱,亦属难免。当前要务,在于查明真相,稳定局面,而非骤然改弦更张,引发更大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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