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紫禁城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朱祁镇端坐武英殿内,面前摊开一幅巨大的《九边形势图》,墨迹尚未全干。这是他凭着记忆,结合这些日子翻阅的边关奏报,精心绘制而成。
“陛下,英国公到了。”太监轻声通传。
朱祁镇抬头,见张辅身着常服步入殿中,神色比前次相见时轻松许多。连日来,他以研习兵法为名,已数次召见这位老将,每次皆在武英殿公开进行,丝毫不避人耳目。
“老臣参见陛下。”
“国公免礼。”朱祁镇示意他近前,“朕昨夜读《武经总要》,见其中论及车阵御骑之法,颇有所得。只是有些疑难,还要请教国公。”
张辅趋步上前,目光落在舆图上时,不禁微微一怔。
这幅地图与宫中旧藏大不相同,不仅标明了各卫所驻地,更用朱笔勾勒出几条隐秘的小道,皆是官制舆图上不曾记载的。
“陛下这幅图...”老将军欲言又止。
朱祁镇故作随意:“朕闲来无事,凭着记忆胡乱画的。国公看可还准确?”
张辅细看片刻,越看越是心惊。图中标注的几条小道,都是军中秘而不传的捷径,便是兵部存档的舆图也未必如此详尽。
“陛下...从何得知这些路径?”
朱祁镇微微一笑,执起一枚象牙箸,点在居庸关外一处山谷:“朕读太宗实录,见记载永乐八年北征时,曾遣偏师从此地迂回,大破敌军。想来这条小路,应该还在。”
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在实录中读过这段记载,但具体路径,却是凭着一个现代明史学者的专业知识推断出来的。
张辅肃然起敬:“陛下博闻强记,老臣佩服。这条小路确实还在,只是年久失修,大军难行。”
“若是轻骑呢?”朱祁镇忽然问。
“轻骑...”张辅沉吟道,“若是精锐轻骑,五日可抵宣府。”
朱祁镇点头,又指向大同方向:“若也先从此处南下,我军当如何应对?”
这已是他们连日来第三次推演大同防务。张辅不假思索:“当坚壁清野,固守待援。同时命宣府出兵截其归路。”
“若也先分兵佯攻宣府呢?”
“那便正中下怀。”张辅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宣府总兵杨洪,最擅守城。也先若分兵,正可逐个击破。”
朱祁镇却摇头:“朕以为不妥。”
张辅挑眉:“请陛下指教。”
“也先若真分兵,必是虚张声势。”朱祁镇将象牙箸移到大同与宣府之间,“其主力很可能暗度陈仓,从此处直插居庸关。”
张辅神色凝重起来:“陛下何以见得?”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朱祁镇缓缓道,“也先若只图财货,自当劫掠边镇。但其志若在社稷,必冒险直取京师。”
这番话掷地有声,张辅怔在原地,良久方道:“陛下...思虑之深,老臣不及。”
朱祁镇知道火候已到,忽然转变话题:“国公可记得,朕上月命你密查京营空额之事?”
张辅神色一凛,低声道:“已有眉目。三大营实际兵员,不足编制七成。其中神机营最甚,火器多有损毁,弹药不足。”
这早在朱祁镇预料之中。历史上的土木堡之变,明军惨败的原因之一,就是京营空虚,装备不整。
“朕有一事,要托付国公。”朱祁镇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这是朕拟的整顿京营方略,国公看看是否可行。”
张辅接过细看,越看越是惊讶。这方案不仅提出淘汰老弱、补充兵员,更设计了循序渐进的步骤,以免打草惊蛇。
“先从神机营开始,以更新火器为名...”张辅喃喃读着,眼中精光闪烁,“妙啊!如此既不会引起太大动静,又能逐步恢复战力。”
“此事还需国公主持。”朱祁镇诚恳道,“朕会下旨,命你总督京营戎政。”
张辅深吸一口气,跪地领旨:“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扶起老将军,朱祁镇状若随意地问:“朕听闻,国公与杨洪有旧?”
张辅点头:“杨洪是老夫旧部,为人刚直,精通守城之法。”
“如此甚好。”朱祁镇取出一封密信,“这封信,请国公设法转交杨洪。”
张辅接过信,见封口处盖着皇帝私印,心知必是机密要事,郑重收入袖中。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王振的声音随之响起:“陛下与英国公真是勤勉,这都过了午时了,还在研讨兵法。”
朱祁镇与张辅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换上轻松的表情:“先生来得正好,朕与国公正在推演漠北战局,有趣得紧。”
王振步入殿中,目光在舆图上扫过,笑道:“陛下近日醉心兵法,连南海子的白鹿都顾不上了。”
这话中带刺,朱祁镇却恍若未闻,兴致勃勃地指着地图:“先生你看,若是也先从此处进军,当如何应对?”
王振干笑两声:“军国大事,老奴不敢妄言。”
“先生太过谦了。”朱祁镇故意道,“朕记得先生箭法超群,想必也通晓兵法。不如明日与国公一同为朕讲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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