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年味尚未散尽,紫禁城却已恢复往日的肃穆。朱祁镇端坐文华殿,看着殿内新设的讲坛,唇角微扬。这是他精心设计的舞台——经筵日讲。
“陛下,时辰到了。”司礼监太监轻声提醒。
朱祁镇整了整衣冠,缓步走入殿中。讲坛下,二十余名年轻官员垂手侍立,个个神情紧张中带着兴奋。这些都是他亲自从翰林院和六科给事中挑选的青年才俊,年纪最长的不过三十五岁。
“今日开经筵第一讲,”朱祁镇在御座坐定,目光扫过众人,“朕欲与诸卿共研《资治通鉴》。不必拘礼,但抒己见。”
众人面面相觑。按旧例,经筵不过是走个过场,讲官照本宣科,皇帝偶尔问上几句。今日这般阵仗,实在出人意料。
首讲的是翰林院编修商辂,年方二十八,去年殿试的榜眼。他显然做了充分准备,从三家分晋讲到秦统六合,条分缕析,见解独到。
朱祁镇听至一半,忽然打断:“商卿以为,秦能一统天下,关键在于何处?”
商辂略一思索:“在于商鞅变法,废井田,开阡陌,奖励耕战...”
“朕以为不然。”朱祁镇起身走到讲坛前,“秦能一统,关键在于建立了一套不受贵族掣肘的官僚体系。郡县制替代分封,才让政令得以畅通。”
这番话让在座众人皆是一震。皇帝不仅认真听讲,更有自己的见解!
商辂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陛下高见!臣受教了!”
“不过商卿方才所言,也有道理。”朱祁镇话锋一转,“变法固然重要,但若无强力推行,也不过是一纸空文。就如当今...”
他故意停顿,看到几个年轻官员已经竖起耳朵。
“就如当今整顿漕运,”他缓缓道,“好的方略,也需得力之人推行。”
这话意味深长。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立即明白皇帝在暗示什么。
接下来的讨论越发激烈。从秦制谈到汉法,从科举谈到铨选,朱祁镇时而倾听,时而发问,每每都能切中要害。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结束时,朱祁镇特意留下商辂。
“商卿今日讲得甚好。”他示意商辂近前,“朕观你方才论及监察制度,似有未尽之言。”
商辂受宠若惊:“陛下明察。臣以为,当今监察之弊,在于御史权轻,难以制衡地方大员。”
“哦?”朱祁镇挑眉,“细说之。”
“譬如漕运御史,秩不过五品,如何能监察二品大员?即便发现不法,也往往因位卑言轻,难以撼动。”
朱祁镇点头:“卿言甚是。若朕欲改革监察,当从何处着手?”
商辂沉吟片刻:“臣以为,可设巡漕御史,秩同三品,专司漕运监察。再赋予密折专奏之权,使其能直达天听。”
“好主意!”朱祁镇赞赏道,“卿可愿草拟一份详细方略?”
商辂激动得声音发颤:“臣...臣领旨!”
送走商辂,朱祁镇独坐殿中,心情愉悦。经筵日讲果然是个好办法,既能考察人才,又能暗中布置。今日的商辂,就是他发现的第一个可用之才。
“陛下,”王振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今日经筵可还尽兴?”
朱祁镇立即换上慵懒的表情:“乏得很!那些翰林引经据典,听得朕头昏脑涨。还是射猎有趣!”
王振笑道:“陛下若觉得无趣,不如缩减经筵次数?”
“那怎么行?”朱祁镇摆手,“太后说了,朕要勤学。这样吧,以后经筵就定在每月初一、十五,其他时间朕要习武。”
这个安排正合王振心意——既全了礼数,又不耽误皇帝玩乐。
“陛下圣明。”王振满意地告退。
待他走远,朱祁镇才露出笑意。每月两次,足够他暗中布局了。
二月初一,第二次经筵。这次主讲的是刑科给事中林聪,论的是《唐律疏议》。
讲到一半,朱祁镇忽然问:“若依唐律,贪墨漕粮该当何罪?”
林聪对答如流:“监守自盗,一石以上即处绞刑。”
“若贪墨万石呢?”
“当斩立决,家产充公。”
朱祁镇点头,状若随意地说:“可惜当今律法,对此等大恶处罚太轻。”
林聪会意:“陛下若欲整饬吏治,当先从重典开始。”
课后,朱祁镇同样留下林聪。
“朕欲修订《问刑条例》,卿可愿参与?”
林聪激动跪地:“臣万死不辞!”
就这样,经筵日讲成了朱祁镇培植亲信的最佳掩护。每次讲学,他都能发现一两个可用之才,或委以密任,或令其草拟改革方略。
而这一切,都在王振眼皮底下悄然进行。老太监见皇帝每次经筵后都要召见讲官,起初还有些疑虑,但发现皇帝问的多是典故学问,也就放下心来。
三月十五,第五次经筵。这次朱祁镇特意点了新任漕运御史赵荣来讲课。
赵荣心领神会,讲的正是《盐铁论》。讲到盐政时,他故意说:“盐铁之利,关乎国计民生。若管理不善,则利归私门,害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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