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伦河畔的喇嘛庙金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桑烟缭绕中,诵经声随风远扬。也先站在庙门前,望着鱼贯而入的各部首领,唇角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自统一蒙古以来,他每年都在此举行法会,借宗教巩固权威。
“大汗,”大喇嘛丹增躬身相迎,“各部首领都已到齐,只等大汗主持灌顶仪式。”
也先颔首,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面色不豫的身影——那是鞑靼部的阿剌知院和科尔沁部的孛来,这些旧敌虽表面臣服,眼中却总藏着不服。
法会进行至半,也先按例接受活佛灌顶。当圣水洒落头顶时,他忽然注意到丹增喇嘛的手微微颤抖,祝祷词也比往年简短了许多。
“活佛今日似有心事?”也先状似随意地问道。
丹增垂目合十:“佛法无边,不敢妄测天机。”
就在这时,一个小喇嘛匆匆走来,在丹增耳边低语几句。老喇嘛脸色微变,向也先告罪:“庙中有些琐事,容老衲告退片刻。”
也先眯起眼睛,给心腹侍卫使了个眼色。不过一炷香工夫,侍卫回报:明朝使者秘密到访,正在禅房与丹增会面。
“好个明朝皇帝!”也先心中冷笑,“竟把主意打到佛祖头上了。”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法会,暗中却命人监视喇嘛庙的一举一动。
禅房内,锦衣卫千户季铎褪去蒙古装扮,恢复明朝官服。他向丹增呈上朱祁镇的亲笔信和一份厚礼:金佛一尊,经书百卷,还有准许喇嘛教在中原传教的特许状。
“陛下深知活佛德高望重,特命下官前来结个善缘。”季铎恭敬道,“若活佛能劝化也先,使边民免遭战火,功德无量。”
丹增抚摸着金佛,沉吟不语。他何尝不知这是明朝的离间之计,但特许传教的诱惑实在太大。自元亡后,喇嘛教在中原日渐式微,若能重开道场...
“老衲乃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他最终婉拒,“请使者回禀皇帝陛下,老衲感念盛情,然此事恕难从命。”
季铎早有所料,微笑道:“活佛既不愿涉足俗务,下官不敢强求。不过...”他压低声音,“若是也先逼迫过甚,活佛可命人持此玉符至宣府,杨洪总督必当相助。”
他留下玉符,躬身退出。丹增凝视着那枚温润的玉佩,久久不语。
这一切都被也先的探子看在眼里。当晚,也先召见丹增,开门见山:
“听说明朝使者今日到访?”
丹增心中一惊,强自镇定:“不过是来布施些香火钱。”
“哦?”也先把玩着手中的金刀,“我还以为,是来请活佛做说客的。”
“大汗明鉴,老衲岂敢...”
“量你也不敢。”也先冷笑,“不过我要提醒活佛,蒙古人信奉长生天,也敬佛祖。但若有人借佛祖之名行背叛之事...”他手中金刀猛地插进案几,“休怪本汗不敬三宝!”
丹增汗流浃背,连连称是。
消息很快通过特殊渠道传回京师。朱祁镇得报,对商辂笑道:“也先果然中计。他越是威逼喇嘛,越会把僧人推向我们。”
他立即下令:命宣府、大同的守军善待前来贸易的蒙古僧人,准许他们在边境寺庙挂单,并给予特殊优待。
同时,季铎奉命开始第二步行动。他暗中联络了科尔沁部的孛来——这个曾经与也先争夺汗位的对手。
“首领可知,也先为何年年举行法会?”季铎在密会中问道。
孛来冷哼:“不过是借佛祖之名,行专制之实。”
“不仅如此。”季铎压低声音,“我朝钦天监观测天象,发现紫微星暗,将星耀于北方。这是天示:也先气数将尽,新主当立。”
孛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随即警惕:“使者这是要挑拨离间?”
“非也。”季铎正色,“我朝皇帝有言:蒙古与大明,本该各安其土。也先穷兵黩武,不仅害我边民,也苦了蒙古各部。若是明主在位,两家何至于此?”
他留下重礼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天意已显,望首领好自为之。”
这些活动渐渐产生了效果。不久后,也先发现各部首领在法会上态度暧昧,科尔沁部甚至称病不来。更让他恼怒的是,边境传来消息,说有喇嘛在明军庇护下宣扬“止杀”的教义。
“好个朱祁镇!”也先在大帐中暴跳如雷,“竟用如此卑鄙手段!”
谋士脱脱不花劝道:“大汗息怒。明朝皇帝这是要乱我军心,切不可中计。”
“我知道!”也先强压怒火,“传令:即日起,严禁各部与明朝往来,违令者斩!”
这道严令反而加剧了各部的不满。阿剌知院私下对亲信说:“也先这是要做第二个铁木真,把我们当奴隶使唤!”
消息灵通的季铎立即抓住这个机会。他通过商人给阿剌知院送去密信:“若首领愿保持中立,我朝可开放边市,专与鞑靼贸易。”
与此同时,朱祁镇在京师接见了来自乌思藏的喇嘛使团。他不仅准许他们在五台山建寺,更册封其首领为“大国师”。
“陛下,”于谦有些担忧,“如此厚待喇嘛,恐遭朝臣非议。”
朱祁镇淡然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况且...”他目光深远,“佛法劝人向善,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功德无量?”
这些举措渐渐动摇了瓦剌的联盟。当也先再次召集各部南下时,科尔沁部以“部落发生瘟疫”为由推脱,鞑靼部也迟迟不肯发兵。
“大汗,”脱脱不花忧心忡忡,“军心已乱,此时出兵恐非良机。”
也先望着南方,咬牙切齿:“朱祁镇...好手段!”
但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若此时退缩,好不容易统一的蒙古必将再次分裂。
秋风吹过草原,卷起枯草漫天。也先的大帐内,将领们为是否出兵争论不休。
而这一切,都在朱祁镇的预料之中。
“陛下,”樊忠禀报,“也先内部已生裂隙,至少有三个大部族不愿随他南下。”
朱祁镇站在北疆地图前,轻轻放下代表瓦剌兵马的旗子:“还不够。要让他众叛亲离,再无南犯之力。”
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进入中盘。而宗教这把软刀子,往往比真刀真枪更加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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