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议论不再遮遮掩掩，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飘进她的耳朵里。
第一天，她卖出去了不到一半。
第二天，只卖出去了三分之一。
到了第三天，日头都偏西了，推车上还堆着大半的食材。
卤汁在锅里反复温着，香气依旧，却再也吸引不来一个客人。
苏晴沉默地用罩布盖上锅，提前收了摊。
她心里清楚，这不是简单的邻里口角，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想要彻底毁掉她名声，断掉她生路的围剿。
推着空落落却又沉甸甸的车子回到小院，她刚放下车撑，就看到了门口立着的那道挺拔身影。
张志远穿着一身军装，肩章在夕阳下泛着光。他好像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今天……收摊这么早？”
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嗯。”
苏晴应了声没继续说话，只是低头解着推车上的绳子，眉心拧成一个结。
“你的事，我听说了。”张志远往前走了一步。
苏晴的动作一顿，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有些错愕：“你……怎么会知道？”
他在部队，离镇上的流言蜚语速度那么快吗，居然都传到他耳朵里？
张志远看着她惊疑不定的脸，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憋闷和愧疚。
他提议假结婚，就是为了保护她，结果他才忙了几天，她就被欺负成了这样。
“我回来的时候，路过巷口，听见隔壁的几个大妈坐在门口说。”他的声音更沉了，“说得很难听。”
连住在部队家属院附近的大妈们都知道了……
苏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流言的传播速度和广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赵桂花这是下了血本，发动了她所有的大喇叭亲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彻底搞臭！
看着女孩瞬间煞白的脸，张志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往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对不起。”他艰涩地开口，“我应该多点回家的。”
苏晴摇摇头浅笑道：“不关你的事。是我太小看她们的无耻了。”
她以为只要自己够硬气，只要断绝了关系，就能摆脱那一家子。
可她忘了，这个时代，名声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比命还重要。
“你想怎么做？”张志远问，他的表情恢复了军人特有的严肃，仿佛在面对一个棘手的敌人。
苏晴紧紧抿着唇。
怎么办？
跟他们对骂？
她一个人骂不过一群人。
挨家挨户去解释？
谁会信她一个“抛弃”亲人的“毒妇”？
这一刻，她重生以来建立的坚强，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她发现，有些攻击，是她的力气和系统都无法抵挡的。
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茫然，张志远的心沉了下去。
他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苏晴浑身一震，想抽回手。
“别动。”他的声音不容置喙，手掌却很稳，那股粗糙又温热的触感，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苏晴，你不是一个人。”
他的话，像是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苏晴心头的部分寒意。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我们去派出所。”张志远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派出所？”苏晴愣住了，“这种事……他们会管吗？”
这年头，因为几句闲话就去报警，恐怕只会被当成笑话。
“性质不一样。”张志远眼神锐利，“这不是普通的邻里纠纷，这是恶意的造谣中伤。”
“而且，”他加重了语气，“他们中伤的，是我张志远的妻子，是军属。”
“破坏军婚是重罪，那么恶意破坏军人家庭声誉，也绝不是小事。”
苏晴的心怦怦狂跳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说要保护她，就真的在用他的方式，为她撑起一片天。
“走。”张志远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拉着她的手腕，转身就朝外走。
他的步子很大，苏晴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他的手掌像一个铁钳，牢牢地握着她，不容她退缩，却又小心地控制着力道，没有弄疼她。
一路上，那些探究和鄙夷的目光又黏了上来。
但这一次，苏晴没有再低头。
因为走在她身前的那个男人，用他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派出所里，值班的民警正打着哈欠，看到一男一女走进来，有些懒散地抬了抬眼皮。
“什么事啊？”
“同志，我们报案。”张志远松开苏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那本红色的证件，让民警瞬间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懒散一扫而空。
“解放军同志，您请说。”
“我叫张志远，是驻地部队的。”他指了指身边的苏晴，“这是我的对象，苏晴。”
“最近镇上有人恶意散播关于她的谣言，对她个人名誉和我们的关系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我们要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严惩造谣者。”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民警一听到这事牵扯到军人，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拿起笔和本子：“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们详细说说。”
苏晴定了定神，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苏强被抓，到赵桂花上门闹事，再到这几天传遍全镇的恶毒谣言，有条不紊地全部讲了一遍。
她没有哭诉，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
“我们怀疑，这次谣言的源头，就是赵桂花和苏强，以及他们的亲戚们。”苏晴最后总结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毁掉我的生意和名声。”
民警听完，眉头皱了起来，语气带着些斟酌。
“这个……如果是家庭内部矛盾，我们处理起来可能更多是以调解为主……”
苏晴立刻看懂了民警的顾虑。
她毫不犹豫地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后平铺在桌面上。
“同志，您看这个。”她指着纸上的内容和下方鲜红的印章，声音清晰而坚定，“我已经和苏家正式断绝了关系，这是村里和街道共同出具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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