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流水声在狭窄的洞窟内被放大,形成一种沉闷而持续的低鸣,掩盖了其他所有细微声响,也放大了人心底的忐忑。荆十一手中的火折子光线摇曳,勉强照亮前方几步之地,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湿滑崎岖的洞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形如鬼魅。
张晴晴紧跟在荆十一身后,浑身衣物湿透后又被洞内的阴冷气息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让她不住地打颤。比起身体的寒冷,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身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以及黑暗背后可能尾随而来的、涂抹着油彩的生番眼睛。她不时回头张望,但除了摇曳光线尽头迅速被黑暗吞噬的空洞,什么也看不见。
“别分心,注意脚下。”荆十一头也不回地低声道,她的声音在流水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水流声在这里回响强烈,说明空间可能变大,或者前方有转折。留意洞壁变化,寻找人工痕迹或‘三岔’的迹象。”
张晴晴收回目光,强迫自己专注于脚下和周围。这条沿着地下河延伸的天然通道崎岖不平,时而需要攀爬湿滑的岩石,时而需要涉过没及脚踝的冰冷河水。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如同怪兽的獠牙,滴落的水珠打在头上、颈间,激起一阵阵寒栗。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泥土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铁锈的矿物质气味。
荆十一的步子很稳,但张晴晴能看到她另一侧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那是强忍疼痛和体力透支的表现。每走一段,荆十一就会停下来,侧耳倾听片刻,不仅仅是听水声,似乎在分辨某种更细微的、来自岩石深处或水流之下的动静。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河湾。地下河在这里冲刷出一个不大的、相对平坦的碎石滩。而更重要的是,河道在这里一分为三,形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岔口,水流分别涌入三个黑黢黢的洞口!
“三岔口!”张晴晴低呼,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地图口诀中的“逢三岔左转”!
三个洞口,左侧的那个最为狭窄低矮,水流也相对平缓;中间的最大,水势汹涌,轰鸣声震耳欲聋;右侧的介于两者之间。洞壁上没有任何标记,只有水流常年冲刷留下的光滑痕迹和厚厚的沉积物。
“左转。”荆十一毫不犹豫,指向左侧那个低矮的洞口。但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蹲在碎石滩上,用火折子仔细照看洞口边缘和水线附近的痕迹。
“有发现?”张晴晴问。
“很久以前……有人工的痕迹。”荆十一指着洞口下方一块被水流磨去棱角、但依稀能看到凿刻线条的石头,“还有,你看水线以上半尺的洞壁,颜色略浅,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摩擦过,可能是……绳索,或者船帮?”
这说明古代确实有人利用这条水路,甚至可能使用小型船只进出!这印证了之前溶洞中看到的残骸。
“进去后小心,跟紧我,注意头顶和两侧。”荆十一嘱咐一句,率先弯腰钻入左侧洞口。
洞口内比外面更加低矮,需要全程弯腰前行,有时甚至需要手脚并用爬过岩石。水流在这里变得很浅,只没过脚背,但水底石头滑腻异常。洞壁不再是天然的岩石,而是出现了明显的人工修葺痕迹,虽然粗糙,但将通道拓宽到了勉强能容两人并排弯腰的宽度。墙壁上隔一段距离,还能看到嵌入石壁的、早已锈蚀殆尽的金属环扣,可能是当年用来系船或挂灯用的。
“这是……人工开凿的甬道!”张晴晴惊讶道。这意味着他们走对了路,这确实是古人进入“龙渊秘库”的通道之一。
“嗯。”荆十一应了一声,脚步却更加谨慎。她不时停下来,用匕首轻轻敲击洞壁和地面,倾听回声,似乎在检查是否有空洞或机关。
通道蜿蜒向下,坡度平缓。水声在狭窄空间里回荡,形成奇特的共鸣。走了大约几百步,前方忽然传来了不同于流水声的、更加空灵幽远的回响,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火光所及,果然豁然开朗。
她们走出了低矮的水道,眼前是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掏空山腹形成的穹窿状洞窟。洞窟中央,地下河在此汇聚成一个不大的、深不见底的深潭,潭水幽暗,水面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黑玉。洞窟四周,是高高低低、层层叠叠的天然岩石平台,许多平台上残留着人工建筑的遗迹:倒塌的石柱基座、半掩在尘土中的石制器皿碎片、甚至还有几处像是冶炼炉或工作台的残骸。洞顶极高处,有细微的裂缝透下丝丝天光,如同星点,勉强照亮了这个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曾经繁忙的地下工坊或聚居点的一部分!
“这里……可能就是壁画上描绘的、‘龙渊’外围的工坊区之一。”荆十一环视四周,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撼,“看这些炉灶和工具残骸,还有那边的石台,像是用来处理矿石或锻造的。”
张晴晴的目光却被洞窟另一侧、靠近潭水边的景象吸引。那里,有一片相对完整的石壁,石壁上似乎雕刻着什么东西,在微弱的天光和水面反光下,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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