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坐在旅社房间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王管事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汇报着这几天的挫败。
“老板,周小兰那边是彻底没戏了。铁柱更绝,听说我要挖他,差点动手打人。张丽丽倒是有点犹豫,可不知怎么的,第二天就变卦了......”
“废物!”王老板猛地一拍桌子,“一群泥腿子都搞不定!”
他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突然停下:“那个老铁匠呢?就是会修机器那个?”
王管事眼睛一亮:“赵铁匠?他倒是没接触过。这人脾气倔,但手艺确实好,合作社那些机器都是他维护的。”
“就去挖他!”王老板咬牙切齿,“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人!”
这天下午,赵铁匠正在合作社的机修房里敲敲打打,满手油污。一个穿着体面的陌生人笑眯眯地走进来。
“赵师傅是吧?久仰大名!”
赵铁匠头都没抬:“有事说事,忙着呢。”
来人也不恼,自顾自地说:“我是县机械厂的,我们厂长特别欣赏你的手艺。想请你去我们厂当技术指导,一个月给你开一百块,另外分一套房子。”
赵铁匠手里的锤子顿了顿,继续修理着粉碎机的零件。
“赵师傅,你在合作社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多少?来我们厂,活儿轻松,待遇好,还能把户口转到城里......”
“说完了?”赵铁匠终于抬起头,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说完就出去,别耽误我干活。”
来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赵师傅,你再考虑考虑?价钱好商量......”
赵铁匠把锤子往工作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我老赵在靠山屯打了一辈子铁,合作社对我咋样,我心里有数。林晚那丫头信任我,把这么贵重的机器交给我管,我要是为几个钱就撂挑子,还是人吗?”
他指着门外:“滚!”
消息很快传遍了合作社。晚饭时分,食堂里热闹非凡,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赵师傅,好样的!”王老倔用力拍着赵铁匠的肩膀,“咱们靠山屯的人,就得有这个骨气!”
周小兰端着饭碗凑过来:“赵叔,听说他们给你开一百块呢!你真不动心?”
赵铁匠哼了一声:“一百块?一千块我也不去!我老伴的病是合作社出钱治的,我孙子在合作社小学念书。这种恩情,是钱能买来的?”
这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张丽丽小声对旁边的女工说:“其实昨天也有人找我,说给我在县里安排工作,还转户口......我差点就心动了。”
“那你咋没去?”女工好奇地问。
张丽丽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我想起以前在知青点,大家都看不起我,只有林晚愿意教我技术,让我当包装组长......我要是走了,对不起她。”
这时林晚和陆远征走进食堂,大家立刻围了上去。
“晚丫头,你可算来了!”王老倔嗓门最大,“那个王老板太不是东西了,到处挖咱们的人!”
林晚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走到赵铁匠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赵叔,谢谢您。”
赵铁匠连忙摆手:“这是干啥!我老赵虽然没文化,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懂的!”
林晚又看向张丽丽:“丽丽姐,也谢谢你选择留下。”
张丽丽的脸一下子红了,扭捏着说:“我......我也没做什么......”
林晚站到食堂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对合作社的不离不弃。”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合作社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林晚一个人,是在座每一个人的努力。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合作社最宝贵的财富。”
食堂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林晚提高声音,“只要我林晚在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合作社付出的人。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好!”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掌声雷动。
王老倔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晚丫头,你就带着我们干!看谁还敢来挖墙脚!”
这天晚上,合作社的灯光亮到很晚。林晚把骨干们都叫到办公室,商量对策。
“王老板这次没得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周会计忧心忡忡地说。
陆远征开口:“要加强管理,特别是技术环节,不能泄露出去。”
“光防着不行。”林晚摇头,“咱们得让大家都明白,合作社好了,每个人才能真正过上好日子。”
她拿出新的分配方案:“我建议,从下个月起,实行工分加分红制度。除了基本工分,年底还要按贡献分红。”
周小兰眼睛一亮:“这个好!干得好的能多分,大家更有干劲!”
“另外,”林晚继续说,“设立合作社基金,用于社员医疗、子女教育、养老保障。要让每个人都无后顾之忧。”
这个提议得到一致通过。
散会后,林晚独自留在办公室。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远征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件外套:“夜里凉。”
林晚接过外套,轻声问:“远征,你说......如果下次有人开出更高的价码,还会有人留下吗?”
“会。”陆远征回答得毫不犹豫,“你给了他们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尊严。”陆远征看着她,“你让每个人都活得有奔头,有尊严。”
林晚怔住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词。
“周小兰从一个普通农村姑娘,变成受人尊敬的技术员;张丽丽从被排挤的知青,变成独当一面的组长;赵铁匠从一个普通铁匠,变成不可或缺的技术骨干......这些,都是你给他们的。”
林晚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热。
窗外,合作社的灯火在夜色中格外明亮。那不仅仅是一盏盏灯,更是每个人心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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