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和那位华服公子离去已久,花园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有微风拂过枯枝的细微声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鸟鸣。但曹芸的世界,却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平静”。
她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在忍冬丛后呆了很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再无人迹,才手脚发软地、几乎是爬着从藏身处挪了出来。重新拿起那把小花锄时,她发现自己的指尖仍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看见我了!他肯定看见我了!
这个认知,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反复回响,每一次回荡,都带来一阵新的心悸。她努力回忆着那双深邃眼眸中的每一个细节——那冰冷的审视,那锐利的探究,还有那让她不寒而栗的、一闪而过的“了然”。
那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吗?警告她不要窥探不该知道的秘密?警告她安分守己?
是好奇吗?好奇她一个低等丫鬟,为何会对“漕运”、“三年前”这些词汇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还是……更可怕的,是他已经将父亲曹明义的失踪,与三年前的漕运账案联系起来了?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今天这场“偶遇”,根本就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试探?!
一想到最后这种可能,曹芸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如果萧景琰早就怀疑她,甚至可能已经查到了她父亲与漕运案的关联,那么他刚才那番话,就是赤裸裸的敲打和警告!他是在告诉她,他知道她的底细,知道她在查什么,他随时可以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可是,如果他真的怀疑她,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抓起来审问?反而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另有图谋?
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如同乱麻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剪不断,理还乱。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接下来的半天,她完全是在心神不宁中度过的。清理残花时,她好几次差点把尚且存活的花苗当作杂草锄掉;修剪枝条时,锋利的枝杈划破了她的手指,渗出血珠,她都浑然未觉;甚至有一次,她因为走神,差点被自己的工具绊倒,惹得不远处同样在干活的一个婆子投来诧异的一瞥。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萧景琰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她开始疯狂地反思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是否有哪里露出了破绽?是从她投出匿名布条开始就被盯上了?还是更早,在她重生后第一次与他在回廊下对视的那一刻?亦或是她之前小心翼翼打听父亲消息的行为,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
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巨大罗网之中。而执网的那个人,就是萧景琰。他高高在上,冷静地观察着网中猎物的每一点挣扎。她不知道这张网何时会彻底收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触碰到了怎样的禁忌。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但同时,一种强烈的不甘和倔强,也在她心底滋生。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弄清楚萧景琰的真实意图!如果父亲真的是漕运案的牺牲品,那她就更不能放弃!否则,父亲就真的要永远背负着“逃犯”的污名,沉冤莫白了!
可是,该如何应对?主动去找他坦白?那无异于自投罗网。继续装傻充愣,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在对方可能已经洞察一切的情况下,这还能奏效吗?
心乱如麻。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失去了方向,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未知命运的降临。而萧景琰,就是那片笼罩在她头顶,不知何时会降下雷霆的、深沉而危险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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