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的动作向来利落,接到萧景琰的指令后,立刻调动了府中几处隐蔽的暗线——这些人本就是负责监察府内异动的,此刻循着“内院低等仆役”“识字”“眼神异常”的画像筛查,效率极高。不过三日,一份初步的名单便递到了萧景琰案前,名单上的名字旁,还附着简单的背景与近期活动记录。
老花匠、浆洗房丫鬟……萧景琰扫过前两个名字,指尖在第三个名字上停住了——曹芸。
这个名字并非第一次出现。墨羽在汇报中特意标注,此次观察到的细节,比上次更值得深究。为了确认,墨羽甚至亲自换上了杂役的衣裳,在曹芸常活动的花园附近蹲守了三日,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公子,这曹芸表面看,确实是个标准的‘怯懦丫鬟’。”墨羽站在书案旁,声音压得极低,“每日天不亮就去花园打理花草,浇水、修剪枝叶时都低着头,遇到管事路过,会立刻退到路边垂手站立,连头都不敢抬,说话时声音细若蚊蚋,像是怕惊扰了谁。”
可话锋一转,墨羽的语气多了几分凝重:“但属下发现,她的‘怯懦’太‘标准’了,像是提前演练过。有次管事骂她浇花浇得慢,她当场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都快掉下来,可等管事走后,她背对着人站在花坛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肩膀就慢慢放平了,背影里没有半分委屈,反而透着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静——那种沉静,不像是装出来的。”
更让墨羽在意的,是她的活动范围。“第一次柳姨娘案发,西院杂物院附近,她那几日刚好被派去清理西院墙角的杂草;第二次嫡子案发,书房外的南天竹就是她负责浇水的,案发前一日,她还以‘修剪枯枝’为由,在书房窗下待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墨羽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两次布条投递的地点,一次在通往正院的回廊角落,一次在萧公子您的书房门外,她都曾在投递日前后,因‘送花草’‘打扫’的差事路过——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就未免太巧了。”
最关键的,是眼神。墨羽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一个惊天秘密:“属下特意在她浇水时,故意踢倒了旁边的水桶,制造出响动。她听到声音的瞬间,下意识抬了头,那一眼……”墨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眼神里多了几分肯定,“没有普通丫鬟的慌乱,也没有被吓到的茫然,反而像一把快刀,飞快地扫过我,眼神里有审视,有判断,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那眼神冷得很,绝不是一个只会低头干活的粗使丫鬟该有的。”
那一眼只是一闪而逝,不过半瞬,曹芸就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怯懦的模样,甚至还主动上前,小声道歉说“是我没放好水桶”。可墨羽看得真切,那瞬间的锐利,绝不是错觉。
“还有她的父亲,曹明义。”墨羽提起这个名字,看向萧景琰,“之前公子您留意过,曹明义是‘卷款潜逃’,可属下查过,曹明义在府中当差时,为人谨慎,从不贪小便宜,突然卷款潜逃,本身就疑点重重。如今曹芸在府中,对父亲的事绝口不提,像是怕被人追问,可属下偶然听到她跟同屋的秋水聊天,说起‘失踪’二字时,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那不是害怕,是在意。”
一条条线索,像细丝线一样,慢慢缠绕在曹芸身上。萧景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脑海里浮现出初见曹芸的画面——回廊下,她不小心撞了他,抬头时那一眼,虽快却清亮,与后来的怯懦判若两人;还有一次在花园,他故意提起“漕运”二字,她端着水盆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掩饰过去。
“很有趣。”萧景琰忽然勾了勾唇角,那抹笑意极淡,却带着猎手锁定猎物的兴味,“她这面具戴得倒是严实,可惜,再细的缝,也藏不住眼里的光。”
他看向墨羽,语气笃定:“继续盯着,但别惊动她。不用刻意靠近,就看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本王倒要看看,这副怯懦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又到底想在这府里,找到什么。”
夜色渐深,墨韵斋的烛火依旧亮着。暗处的猎手已经锁定了目标,而那个看似懵懂的“猎物”,还在花园里默默修剪着枝叶,仿佛对这双凝视着她的眼睛,一无所知。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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