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踏入藏书阁时,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歙砚旁——那片边缘撕成锯齿状的枫叶,正安静地躺在砚台边,像一枚无声的信号。他不动声色地走到书案前,趁着忠叔整理书架的间隙,指尖抚过那套《宋刻本金石录》的书脊,果然从缝隙中摸到了一卷细纸。
回到墨韵斋展开纸条,“兰馨”二字映入眼帘时,萧景琰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这位“影子”不仅找到了关键人物,还能将兰馨与苏杭冰绡关联起来,思路清晰得远超他的预期。尤其是“秀珠溺亡前与灰布小厮争执”的补充线索,更是让整个案件的脉络隐约浮出水面。
“墨羽。”萧景琰扬声唤道,将纸条递了过去,“立刻去查夫人院的二等丫鬟兰馨,重点查她近一个月的行踪、财务往来,还有她与秀珠的具体交集。”
墨羽接令后动作极快,不过一日一夜,便带着详细的调查报告回到墨韵斋。“公子,兰馨的背景不算复杂,家在城郊,三年前进府当差,一直负责夫人院的花木打理,平日里性子看似本分,与人无争。”墨羽躬身汇报,语气却多了几分凝重,“但属下查到,半个月前,兰馨的弟弟在外面赌坊欠了五十两银子,被人追着要债,兰馨为此愁了好几日,甚至私下向浆洗房的丫鬟借过钱,却没人愿意帮她。”
“哦?”萧景琰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那她后来如何凑齐银子的?”
“这正是可疑之处。”墨羽递上一份记录,“据兰馨自己说,是找同乡借的,但属下查了她的同乡,都是普通农户或小商贩,根本拿不出五十两银子。而且,兰馨还账后没过几天,就给家里寄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府里发的赏钱’,可夫人院近期并无大额赏钱记录。”
五十两银子,对一个月钱只有二百文的二等丫鬟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来路不明的银钱,再加上与秀珠的往来,让兰馨的嫌疑瞬间加重。萧景琰正沉思间,负责排查冰绡衣料的暗线也传回了消息——府中近半年的采买记录里,根本没有苏杭冰绡的采购条目,这种名贵料子,竟是去年年底宫中赏赐的贡品。
“公子,去年腊月,陛下赏赐给曹尚书一批贡品,其中就有一匹淡蓝色苏杭冰绡。”暗线在汇报中补充道,“曹尚书将冰绡转赠给了夫人王氏,夫人让人做了两件夏衣,但据说那淡蓝色太过清冷,不符合夫人喜好,只在去年夏日穿了一次,之后便收在衣柜深处,再未取出。”
淡蓝色冰绡!
萧景琰猛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曹芸发现的蓝色丝线是淡蓝色,夫人王氏的冰绡也是淡蓝色,而兰馨作为夫人院的丫鬟,完全有机会接触到那两件冰绡夏衣——或许是整理衣物时不慎勾破,或许是替夫人晾晒时留下了丝线,甚至可能……是她刻意取走了衣物的边角料。
线索瞬间汇聚,清晰地指向了夫人王氏的院落。萧景琰眉头微蹙,手指捏着那份调查报告,指尖微微用力。他原以为秀珠的死只是府中下人之间的恩怨,却没想到竟会牵扯到母亲的院落,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预期。
“难道母亲院里的人,真的与秀珠的死有关?”萧景琰低声自语,脑海中闪过无数疑问:兰馨拿了谁的银子?她为何要与秀珠往来?秀珠掌握的秘密,是否与夫人有关?
他没有立刻惊动夫人院,而是取来一张纸条,用左手写下新的信息:“兰馨半月前得五十两不明银钱,替弟还赌债;夫人有淡蓝色冰绡夏衣,去年仅穿一次便收存。秀珠是否还与夫人院其他人有牵连?”
写完后,萧景琰将纸条卷成细条,再次来到藏书阁。这次他没有选择《宋刻本金石录》,而是挑了一本更隐蔽的《舆地纪胜》——这本书厚重且少有人翻阅,书脊缝隙更深,不易被察觉。他趁着忠叔外出取水的间隙,将纸条塞进书脊,又在歙砚旁放了一片新的枫叶——依旧是锯齿状的边缘,保持着与“影子”约定的信号。
做完这一切,萧景琰站在藏书阁的窗前,望着庭院中随风摇曳的花木,心中思绪翻涌。他不知道这位“影子”是否还掌握着更多线索,但他清楚,随着兰馨与夫人院的牵扯浮出水面,这场看似普通的溺亡案,已经逐渐触及到尚书府更深层的秘密。而他与“影子”的这场无声合作,也即将迎来更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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