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娘被苏绣的诚意深深打动,最终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犹豫,随曹稔一同返回京城。马车驶入京城城门时,她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熟悉的街景,眼中泛起复杂神色。这座城既承载了她最快乐的时光,也见证了她最痛苦的时刻。
大理寺堂上,林绣娘挺直脊背,平静而详细地供述了自己的作案经过。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肃静的公堂之上:“十年前那场大火,我侥幸从火海中逃生,脸上却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这些年来,我心中积怨难平,日夜思念着惨死的亲人,同时也在暗中观察那些陷害苏家的仇人。
她顿了顿,继续道:“当我得知苏家冤案终于昭雪,内心曾有一丝宽慰。然而,当我发现柳万堂、李默等人虽已不再权势熏天,却依旧逍遥法外,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而我苏家几十口人却含冤九泉,这种不公如同毒药般侵蚀着我的心灵。于是,我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为亲人讨回公道。”
曹稔端坐堂上,凝视着眼前这位鬓发斑白、面容憔悴的老妇人,心中五味杂陈。林绣娘的遭遇确实令人深切同情,她本是官家千金,却遭遇家破人亡之痛,独自一人在世间挣扎求生。然而,杀人偿命,国法难容,个人的冤屈不能成为触犯律法的理由。
经过慎重考量,曹稔最终宣判:“林氏,你为复仇连害数命,按律当斩。然念你身负血海深仇,情有可原,且主动认罪,态度诚恳,本司特免去你的死罪,判处流放三千里,望你在边疆好好反思,重新做人。”
判决传开,京城百姓议论纷纷,多数人认为曹稔判决公正,既维护了国法威严,又体恤了人情冷暖。
行刑前日,苏绣亲自为林绣娘准备了厚厚的行囊,里面不仅有御寒的衣物,还有足够的银两和药品。她亲自送林绣娘出城,临别时柔声道:“表姑婆,此去路远,一路保重。我已经打点好了押解的官差,他们会沿途照应。我会时常派人前去探望您。边塞苦寒,若有不适,一定要告知当地官员。若有一日您想回来,苏府永远是你的家。”
林绣娘握着苏绣的手,泪水纵横:“好孩子,是表姑婆执念太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险些酿成大错。这些日子,我想通了许多。复仇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唯有宽恕才能终结冤冤相报。你放心,我定会在流放之地好好生活,不再想复仇之事。”
二人相拥而泣。
红衣魅影案终于告破,京城百姓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茶楼酒肆中,人们纷纷称赞曹稔判案如神,公正严明,既维护了国法,又体恤了人情。消息传入宫中,皇上特召曹稔入宫,对她在此案中的处理方式颇为满意。
“曹爱卿,你此次办案既有力度,又不失温度,实为百官楷模。朕特赐你黄金千两,珍珠十斛,锦缎百匹,以资奖励。”皇上笑容满面地说道。
曹稔却躬身婉拒:“陛下厚爱,臣心领了。但此案能破,全赖百姓支持与同僚相助。臣只愿日后朝堂清明,百姓安宁,再无冤案发生。若陛下执意赏赐,不如将这些财物用于抚恤历年冤案中的受害家属,以示朝廷恩泽。”
皇上听后大为感动,当即准奏,并下旨整顿刑狱,避免冤案再发。
几日后,曹稔与萧景琰再次来到苏府。此时的苏府,历经风雨后焕发新生,庭院中红梅盛开,暗香浮动。与十年前红衣案的血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如今院中充满了生机与欢笑。苏绣与林子墨正在院中教导孤儿院的孩子们学习刺绣,孩子们认真的小脸和偶尔发出的欢快笑声,构成了一幅温馨的画面。
“看,这些孩子学得多认真。”苏绣见曹稔和萧景琰到来,笑着迎上前来,“我们每月都会教这些孤儿一门手艺,等他们长大了,至少能靠这些技能养活自己。”
林子墨补充道:“这些孩子中有的天资聪颖,已经能绣出相当精致的图案了。苏绣打算从中挑选几个有天分的,重点培养,将来或许能成为苏家绣坊的接班人。”
萧景琰欣慰地点头,随后举起酒杯,看向曹稔:“红衣案终得圆满,这多亏了你,既守住了国法,又化解了恩怨。我敬你一杯。”
曹稔笑着举杯,与萧景琰轻轻相碰:“这不是我一人之功,是所有人坚守正义、心存善念的结果。苏绣以德报怨,感化了林绣娘;你提供了关键线索;甚至林绣娘最终也选择了直面过错。这才是此案真正了结的原因。”
院中红梅映着众人的笑脸,十年恩怨终成过往。红衣魅影的传说渐渐消散在京城的风里,取而代之的,是正义昭彰、人心向善的太平景象。
次日清晨,曹稔独自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和熙攘的市井。她知道,江湖路远,朝堂风急,未来还会有无数案件需要侦破,无数冤屈需要伸张。但只要为官者能坚守初心,以善待人,以法行事,这万里河山,便会永远安宁。
远处,一队商旅正缓缓走出城门,向着辽阔的天地进发。曹稔微微一笑,转身步下城楼,她的征途,还远未结束。但此刻,京城迎来了一个真正安宁的清晨,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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