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公元前208年春,寒意未消,但沛县军师将军府内的气氛,却比三九寒冬更冷上几分。炭盆里的火似乎都畏惧这凝重的空气,燃烧得有些有气无力。
刘邦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在铺着地图的木台前来回踱步,脸色铁青,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几分嬉笑怒骂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燃烧着熊熊怒火。他猛地一拳砸在台面上,震得代表丰邑的小旗都跳了一下。
“雍齿!雍齿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竟敢叛我!竟敢献了丰邑降秦!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的赵政,声音带着近乎失控的颤音:“军师!给我兵马!我现在就带人去平了这忘恩负义的狗贼!不把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萧何连忙上前一步,按住激动得几乎要扑出去的刘邦:“沛公!冷静!丰邑城墙坚固,雍齿既敢叛变,必有防备,仓促攻城,正中其下怀,我军损失必大啊!”
曹参也沉声道:“老刘,萧功曹说得对!打仗不是光靠一股气,得讲章法!”
刘邦猛地甩开萧何的手,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地图上的丰邑,手指都在颤抖:“章法?什么章法!那是老子的根基!是老子从沛县带出来的兄弟用命换来的!雍齿……他娘的他当初被秦兵追杀,是谁救了他?!他那个远房侄女……吕媭(xū)……要不是老子……” 他话说到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后面的话化作一声极其压抑、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低吼。那个明媚娇憨、曾对他流露过倾慕眼神的少女身影,此刻与雍齿那张可憎的叛徒面孔交织在一起,像毒针一样刺着他的心。这不仅仅是地盘的丢失,更是情感与尊严的双重背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始终未发一言的赵政身上。他依旧保持着那个端坐的姿势,指尖轻轻点着紫檀木镇纸上的蟠龙纹路,仿佛刘邦那滔天的怒火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他的平静,与刘邦的狂怒形成了极其尖锐的对比。
直到刘邦的喘息声稍微平复了一些,赵政才缓缓抬起眼睑,目光平静地扫过刘邦那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喧嚣的冰冷质感:
“沛公,你的愤怒,我知晓。”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雍齿叛变,确是可恨。然,此事亦让我等看清两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动作舒缓而坚定:“其一,我沛县政权,外围防线尚不稳固,人心依附,并非铁板一块。今日有雍齿,明日或许便有李齿、王齿。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其二,”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冰锥,直刺刘邦内心,“冲动,是领军者之大忌。为将者怒而兴师,愠而致战,乃取死之道。你此刻带兵前去,除了将沛县儿郎的性命填入丰邑坚城之下,还能得到什么?让章邯看我们的笑话?让项梁觉得我们不堪一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锤子,敲在刘邦狂躁的心头,让他发热的头脑稍稍降温,但那股憋屈和怒火却无处发泄,脸憋得更红了。
赵政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地图上丰邑周边的区域,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丰邑,要夺回。但不是现在,不是用你的人头去撞城墙。”
他最终将手指点在了“留县”的位置:“沛公,你持我沛县印信,即刻前往留县,向景驹借兵。”
“借兵?”刘邦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错。”赵政语气不容置疑,“其一,借兵可增强我军实力,减少自身损耗。其二,借此机会,观察景驹、秦嘉等部虚实,了解周边形势。其三……”
他微微停顿,目光深邃地看了刘邦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他内心深处对张良那份隐秘的期盼,“……或许,能在途中,有所‘意外’之获,亦未可知。”
刘邦心中猛地一跳!“意外之获”?军师此言何意?难道他能未卜先知不成……一股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竟暂时压过了对雍齿的怒火。他看向赵政的眼神,敬畏之中,更添了一分难以言说的忌惮。
“可是军师!丰邑……”刘邦还是不甘心。
“丰邑跑不了。”赵政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待你借得兵马,摸清形势,再行雷霆一击,方是上策。此刻,忍耐,便是最好的进攻。”
刘邦张了张嘴,看着赵政那毫无表情却蕴含着不容置疑意志的脸,再看看旁边萧何忧虑、曹参劝阻的眼神,他知道,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杂着尚未消散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才勉强维持住理智。
“……诺。”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干涩沙哑。他猛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青石地面上留下他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那背影,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不甘,以及一丝对赵政那深不可测的谋算的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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