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唱至中段,忽换梁。“天不老,情难绝……”她把“情难绝”四字压得极低,几不可闻,又忽然在“绝”字上轻提了一线,一缕“未绝”的线就此拽在了风里。
董卓听不出这些,仍只顾扯帘看她的眉眼;李儒听得极明,笑意稍深;王司徒静而不语。张辽握刀,指背绷得泛白。梁习把汗默默地擦在袖里。
风波在暗处生。
相国府的一名小校忽然挟马鞭出列,作势要近亭护驾,马鞭“啪”的一声在空中抽落,抽在两名金吾卫的脚前,扬起一撮沙。
抽鞭之势不大,却正踩在《金门九禁》的第三条上——“禁假令,禁借势”。那小校仗的是董府护驾旧例,未出声,先用鞭“画地”。周围立刻有人窃笑,有人看热闹,更多的人装作无所觉,眼角却都朝这边斜。
吕布不言。
他从赤兔背上滑下,步至鞭影前,方天画戟横在臂,布缠的“禁”字朝外。他把戟锋微一俯,轻轻在地上一划——白沙被戟锋刮开,下面露出一道更白更硬的砖面,划痕直直,像一条界。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不疾不徐:“此界以内,金吾;此界以外,任凭旧人旧例。若要进界,先问三问。”
那小校冷笑,一抖手,鞭花又起,欲越界而来。
吕布手腕一翻,戟柄轻轻一抬,鞭梢还未落地,戟柄已架在鞭上,力道不重,却让鞭花像被牵住了尾巴,半空定住。
小校一惊,腕骨一酸,鞭脱手飞出三尺,正落在他自己脚边。四座哗然未起,已被檐铃压住——风过铃鸣,杂声都像被筛了一筛,只余清亮。
“第一问,谁?”吕布盯着他,“报名报司。”
小校面赤,硬道:“相国府某营小校——”
“第二问,何因?”吕布又问。
“护驾。”小校答。
“第三问,凭何?”吕布道。
小校一滞,迟疑间抬眼望向帘后。
董卓在帘后哈哈笑,笑里是“我看你”的戏味;李儒略低头,似在欣赏琴音;王司徒不动。那小校心一虚,“凭——凭旧例。”
“旧例,挂榜否?入法否?”吕布轻轻一笑,“不挂,不入,不认。”
他话音落地,戟锋在地上一转,划痕与先前那一条交成“十”字,“十”字极白,白得刺眼。他把戟往臂上一横,淡声道:“越‘十’者,杖;三次不改者,逐。”他不看小校,只偏头对梁习,“照《九禁》,杖十。”
梁习应诺,侍卫上前,干脆利落。鞭花的轻浮被十杖打成了悔色。围观的人群不敢出声,暗地里却各自把这两道划痕记在心里——那不是伤人,是划界。
风波一处未平,一处又起。
水榭另一角,两名绛衣内侍用一个黑漆小匣接近戍楼台阶,匣腹有细孔,蜡封已被揭,薄薄一层雾像从匣里探出舌头,试探风向。
陈宫眼梢一挑,笛尾“嘀”的一声,张辽已如鹰掠去,一脚将匣踢翻,雾气在水光里散开,像一朵被风拆碎的云。吕布不看,只对梁习淡淡道:“金门案二号。”
李儒轻轻拍了一下扇,像在隔空给陈宫一个赞许。陈宫也笑,笑意里皆是刀背上的凉。
貂蝉的琴声忽然转急,急而不乱,她把曲尾硬生生从“离”扯回“合”,最后一声落在一枚极轻极轻的“叮”上,那是她用指尖轻触琴徽发出的声。
那一“叮”,恰与亭檐下一枚风铃碰在一处,叮在风里,像在对某一个人说:别乱。
吕布眼底的龙瞳在那一瞬间轻轻合上。
昨夜的“忍是刀鞘”四字像一枚冷印,按在他心头。他偏身,朝王司徒方向遥遥一揖,又向董卓所处的帘下拱手:“曲妙。金吾有令——”
他抬声,目光扫过水榭、廊柱与戍楼,“九禁今日示于凤仪亭,明日列于德阳殿下。自此,金门内外,照章行事;有恩,谢天;有令,循法;有乐,安人。若有‘旧例’欲压新法,先问三问,再看三记。”
董卓笑容略敛,肉眼一眯,像有一缕油被冷风吹起一层皮。
李儒扇边的光也轻轻一黯,随即复明:“金吾善治。”他略侧身,像是退了半步,又似进了半步,“既然金门立法,便当有‘人情’相和。人非石,法非铁。今有一事,愿为金吾解‘人’与‘法’之难——”
“都护要说‘情’。”陈宫微笑,接他下文。
“正是。”李儒道,“王司徒义女今日一曲,怨中有礼,礼中有怨。城中巷议难免鼎沸,或有‘怨奉先’之说。李某愿以相府名义售谣、止谤,另请太常以‘礼记·昏义’署一文:义女之义,不涉男妇私情,以绝众口。如此,金吾可专心治门,无需为‘情’所扰。”
“售谣止谤,似帮忙,实定调。”陈宫笑,“定谁的调?定‘怨奉先’四字为真,再来‘止’。先给你一顶帽,再替你摘下,天下人只记得那顶帽戴过你头。”
吕布把戟在臂上一横,忽地朝檐外水面一指:“今日之事,水照得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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