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的春雪落得迟,正月十五的汤圆刚煮透,上海闸北的巷子里还飘着细碎的雪沫子。朝歌膳房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响,朱成碧正站在灶前,手里长勺搅着大锅里的小米粥,粥面泛着层琥珀色的光——半袋红豆是李老板上周从无锡运过来的,颗粒饱满,煮得开花,“今年江南涝,红豆耐存,熬粥给难民和前线的人,顶饿。”她指尖在粥面轻轻划了圈,淡金色的“暖身诀”气晕没入粥里,锅里的热气瞬间浓了些,连灶边挂着的冻豆包都似被烘得软了点,布袋子上的霜花慢慢化成小水珠。
灶台上摆着三叠粗布方巾,每块布角都绣着极小的“朝”字,线是用草木染的靛蓝色,不仔细看像布结。张婶坐在灶台边的小马扎上,正眯着眼穿针,线头上蘸了点唾沫,才勉强穿过针孔。老人的眼睛越来越花,缝两针就得抬手揉一揉,却不肯歇:“每个布巾都得绣,这是记号——战士拿到,知道是自己人送的;难民拿到,知道是朝歌给的,心里踏实。”
阿福蹲在旁边,把布巾往粗陶碗里垫,少年的手冻得通红,指关节泛着青,却没停:“陈太太,今早巷口的报童阿毛说,长城那边打起来了!二十九军的弟兄们在喜峰口跟鬼子拼大刀,好多人冻得握不住刀,连刀柄都沾着血。”他说着,声音低下去,“阿毛还说,有个战士的手冻掉了,还抱着大刀喊‘杀鬼子’……”
朱成碧手里的长勺顿了顿,粥沫子溅在灶台上,很快凝成小水珠。她想起去年冬天送棉衣到南翔阵地,战士们冻裂的手,指缝里还嵌着冰碴子,张营长搓着手说“战壕里的雪化了就是冰,夜里能冻透三层单衣”。“阿强呢?”她擦了擦手,走到墙角的腌菜缸边,掀开木盖——缸底铺着油纸,里面藏着新收的柴胡,叶子还带着皖南山区的青绿色,是老魏冒着雪送来的,“让他把后院的竹篮都搬出来,每个篮底垫两层油纸,今天要装五十斤冻豆包、三十斤小米,送到租界的救济站,刘先生说要转去长城前线。”
阿强扛着竹篮进来时,棉袍后襟沾着雪,鞋边还挂着冰碴:“陈老板去码头打探消息了!刚才遇到杜先生的管家,说日军在吴淞口加了巡逻舰,查得严,咱们送物资的板车得绕法租界走,别被拦下。”他把竹篮摆得齐整,每个篮沿都系上根红绳——是朱成碧教的,“红绳显眼,救济站的人好认,也图个吉利,盼着前线打胜仗。”
没等粥熬好,巷口传来陈玄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咯吱响。他的灰布棉袍沾着些泥,左胳膊肘处还蹭了块草屑,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申报》,头条标题印得漆黑:“二十九军喜峰口大捷,大刀队夜袭日军营地”。“好消息!”陈玄推开门,把报纸摊在案上,指着眼眶泛红,“报上说,二十九军的弟兄们用大刀砍了两百多鬼子!就是棉衣和干粮不够,好多人还穿着单衣作战,救济站急着要物资,咱们今天得抓紧送。”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指尖在报纸边缘捏出个印子:“不过也有坏消息——日军在北平周边增兵了,还占了山海关,听说要往长城沿线调重炮。杜先生说,租界里的爱国商人在捐钱买军火,咱们虽然捐不了军火,但棉衣和粮食得送足,不能让弟兄们在前线受冻挨饿。”
朱成碧点了点头,把熬好的小米粥盛进大木桶,桶身裹着两层棉絮保温:“阿福,你跟阿强先把粥送到救济站,跟刘先生说,冻豆包和小米下午就到,让他别着急。我和你陈叔去李老板的布庄取新到的蓝布,这次要做两百件棉衣,得赶在二月底送到长城那边——晚了,弟兄们该更冷了。”
去布庄的路上,雪还在下,落在帽檐上,很快积了层白。巷子里的难民比上个月多了些,大多是从北平、天津逃来的,穿着打补丁的单衣,缩在墙根下,有的怀里抱着孩子,有的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有个老婆婆坐在自家破门槛上,怀里抱着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男孩,孩子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见朱成碧路过,老婆婆颤巍巍地伸手:“姑娘,能给口热的吗?孩子快饿晕了,昨天到现在就吃了口雪……”
朱成碧赶紧从布包里取出个冻豆包——是早上刚蒸好的,还带着点温乎气,她用手焐了焐,递过去:“您先给孩子吃这个,软和,不硌牙。前面朝歌膳房,每天早上都熬粥,您带着孩子去,管够。”
陈玄站在旁边,指尖在袖底凝了道淡青色的“稳神诀”,悄悄送到老婆婆和孩子身上——不是什么厉害法术,就是能挡点寒,让孩子别那么发抖。“最近逃来上海的难民越来越多,”他压低声音,看着巷口又走来几个背着包袱的人,“杜先生说,租界里的临时救济站快装不下了,咱们膳房后院能不能腾点地方?柴房收拾收拾,能住四五个人。”
“当然能。”朱成碧立刻点头,“回去就让阿福和阿强把柴房的柴火挪到西屋,垫上稻草,再把之前剩下的旧棉衣找出来,给他们穿。咱们虽然帮不了所有人,但能帮一个是一个——总不能看着他们冻饿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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