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8日的上海,雾气中夹杂着颗粒状的寒冷。苏州河的湿气与闸北工厂的煤烟混合,再加上尚未消散的火药味,在南京东路20号的半截石材墙面上凝结成一层薄霜,墙面上依然可见去年施工时留下的水泥纹理。
原本应支撑起沙逊大厦哥特式尖顶的钢筋,此刻如同冻结的兽骨,在风中发出金属摩擦的哀鸣,与日军哨兵的日语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在空旷的街道上,这些声音在远处回荡,连巷口的流浪狗也蜷缩在油布篷下,注视着食肆门缝中透出的温暖光线,喉咙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在朝歌食肆的后厨,朱成碧正用竹勺搅动着粥。她身着一件简洁的靛蓝色素布衫,领口剪裁得体,没有多余的装饰,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在灶火的映照下泛着冷白色的光泽,从外表看,她不过二十二三岁。
然而,她的眉宇间透露出远超同龄人的沉稳,连搅粥的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事先设定好的程序:顺时针搅拌三圈,竹勺轻敲锅沿一次,力度恰到好处地拨开浮米,又不至于破坏锅底的粥皮。沸水中的米粒迅速舒展开来,形成绵密的花朵状,没有一粒粘在锅底,连浮沫都排列得井然有序。米香与生姜的暖意混合,弥漫过未装玻璃的窗户,吸引了巷口的流浪狗围绕着门柱转圈,爪子在冻土上刨出浅浅的痕迹。
案板上的食材摆放得极为整齐,每一样都显示出她对“食”的极致掌控,这是旁人难以模仿的:两尾鲥鱼躺在粗布上,鳃部轻轻翕动,鱼鳞闪烁着银白色的光泽,鱼腹下垫着一片新鲜的荷叶,这是她昨夜特意从近郊的菜农那里订购的,用温水浸泡了一整夜,水温精确控制在二十八度,既能保持鱼的活力,又能让鱼身略带荷香。
青帮的小五在凌晨送来时,冻得鼻尖通红,还赞叹道:“朱姐,您的方法真是神奇,换作别人,鱼早就死了。佐藤太太上次还跟杜先生说,只认您家的活鱼。”
半筐青菜用青釉陶瓮盛着,菜心挺拔,叶子上凝结的水汽均匀得仿佛是人为制造的,在寒冬中透出勃勃生机,连菜根都毫无萎靡之态,小石头早上整理菜时,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菜叶,惊讶地缩回手。
“朱姐,这菜怎么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样?您是不是夜里偷偷浇过水?”
朱成碧没有回答,只是递给他一块擦布,
“把菜根的泥土擦干净,别带进锅里。”
还有一袋掺有红薯粉的面粉,粗布口袋上印着“中汇银行专供”,这是杜月笙从法租界弄来的细面。
她用指尖捻起一点面粉,对着灶火观察后,发现粉粒细得几乎透明,便知道需要加入两成猪油,并让面团醒发半个时辰,这样才能烙出一咬即酥、渣如雪花的葱油饼,上次佐藤商会的日本职员小林来品尝时,连吃三张,用生硬的中文说:“比大阪的鲷鱼烧还要香,朱桑的手艺,简直是上帝赐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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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姐,灶膛煤要添了!”
小石头的川腔撞开后厨门,裹着股寒气扑进来。
他穿的旧棉袄是陈玄去年留下的,袖口磨破的地方,朱成碧用同色布缝了朵极小的桂花,不是刻意讨好,只是上次烙饼时见他盯着案板上的干桂花愣神,便顺手补了,针脚密得看不见线头,不仔细看只当是布料原本的纹路。
少年手里攥着油纸包,里面是张阿婆托他捎的干桂花,油纸边角磨得发毛,显然是揣在怀里焐了一路,连带着桂花都沾了点体温的温度,拆开时,甜香混着少年身上的煤烟味,漫得满后厨都是。
“阿婆说这是今年最后一茬,在屋顶晒了半月,没沾一点潮气,烙饼撒点,香得能飘到法租界去。还说您上次用她的萝卜干炒青菜,鲜得能多扒两碗饭,让我务必谢谢您,说您做的菜,吃着心里踏实。”
朱成碧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干燥的桂花时,指腹轻轻碾了下,只一瞬,原本发蔫的花瓣便亮了些,金黄颜色像吸了气似的活过来,落在雪白面粉里,衬得格外分明。她没像寻常人那样笑着回应,只把桂花往面粉里匀了匀,动作轻缓却不拖沓,每一下都让桂花均匀裹在面粉里,连颗粒都不重叠,
“阿婆的小孙子咳嗽好些了?上次留的粥,让他早晚各喝一碗,别放凉。”
“好多了!”
小石头蹲在灶边添煤,铁铲碰着煤块,发出“咔嗒”声,火苗“噼啪”窜起来,映得他眼睛发亮,像落了两颗星星,
“喝了您熬的粥,今早能跑着追巷口的猫了,还偷藏了两块阿婆晒的红薯干,说要给您留着,说朱姐您给的粥暖,红薯干也得给您最甜的。”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红薯干,递到朱成碧面前,上面还沾着点细沙,是从阿婆屋顶晒匾上蹭的,“阿婆说这是今年最好的红心红薯晒的,您尝尝,比糖还甜。”
朱成碧没接,只朝案板抬了抬下巴,
“先放着吧,等烙完饼再吃。”她往粥锅丢了块生姜,姜块切得大小均匀,刚好两指宽,厚度一致,刚好能出味又不抢米香——她切菜从不用尺子量,却总能精准到分毫,连姜丝的纹路都透着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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