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馆驿外的空地上,晨雾像掺了霜的棉絮,裹着木栅栏上悬着的残灯晃悠。大谷吉继裹着厚氅站在廊下,每咳一声,胸腔都像被粗砂纸磨过,指腹攥着的铁扇边缘,早被药渍浸得发乌。他本是来查探福岛家的军备,却被空地上传来的动静钉在了原地——那不是寻常足轻的散漫操练,是透着“怪异”的紧绷。
最靠近栅栏的是射箭队。二十个士兵半跪成横列,膝头压着昨晚临时扎的稻草靶,靶心用炭笔描了圈,却歪歪扭扭沾着晨露。怪的是他们的箭囊:不是本土腰挂的竖囊,是斜挎在左肩的皮质长囊,箭头朝下戳着,露出的箭杆尾端还缠着圈南蛮样式的麻线。大谷也不知道——那是昨晚虎千代让佐助连夜改的,说“这样抽箭不勾甲”。
“搭箭!”队首的柴田吼了声,声音压过雾里的鸡鸣。士兵们的动作透着股“别扭的利落”:左手握弓时拇指顶在弓臂内侧,掌心虚虚悬着,是大谷从没见过的握法;右手从斜囊下方伸进去,两指捏住箭杆中部,抽箭时箭头擦着囊口的皮子,没半分刮蹭。和弓在他们手里倾斜成四十五度,弓弦拉满时,箭尾抵着的不是日式箭止,是缠了麻线的“假箭台”——那是虎千代按南蛮长弓的习惯改的。
“放!”
二十支箭破空声撞在雾里,南蛮铁箭头扎进稻草靶的闷响连成片。大谷眯眼细看,靶心的炭圈上插了七支箭,剩下的全钉在靶身“腰腹”位置——不是日式箭术追求的“眉心狙杀”,是“集团压制”的打法,像要在战场上成片扫倒敌人。他刚要咳嗽,就见士兵们抽箭的手没停,第二轮搭箭比第一轮快了半息,箭囊里的箭杆晃得整齐,箭头朝下的弧度,竟比日式朝上的装法少了“调整方向”的耽搁。
空地另一侧的格斗场更热闹。十对士兵光着上身,只在胸口绑了竹制护胸,手上套着“怪东西”——是用厚棉布裹着木片做的简化手套,只露着拇指和食指,像把町里的染坊手套改了改。他们没按日式的“拔刀术架势”站定,而是屈膝、含胸,左手抬到脸侧,右手护着腰——那是虎千代教的“站架”。
“开始!”
一声喊,两个士兵猛地撞在一起。没有拔刀的停顿,左边的士兵直拳砸向对方护胸,右边的矮身躲过后,低扫腿踢在对方膝盖外侧——是大谷从没见过的招式,没有“武士的体面”,只有近距离的快打:直拳、摆拳、低扫,偶尔有士兵被打倒,也不耍赖,爬起来就继续,手套拍在护胸上的闷响,混着粗气在雾里飘。
最让大谷心头发沉的是披甲跑圈的队伍。十五个士兵穿着简化的胴丸,甲片不是日式常见的“大漆板甲”,是去掉了肩甲和裙甲的“紧身款”,漆皮贴在背上,连腰腹的弧度都裹得分明——那是虎千代让甲匠改的,说“少点累赘,跑起来快”。他们绕着馆驿的木栅栏跑,步伐踩得齐整,甲片摩擦的“咔嗒”声没半点杂乱,跑过格斗场时,有个士兵还顺手扶了把被打倒的同伴,脚步没顿,像是披的不是三十斤的甲,是件厚外套。
“咳……咳咳!”大谷没忍住咳出声,厚氅的下摆扫过廊下的霜,视线却没离开那些士兵。射箭队的第三轮箭已经钉满了稻草靶,箭囊里的箭还剩一半,却没人慌;格斗队的士兵换了新的对手,手套上沾了汗,却没停手;披甲跑圈的队伍已经绕了五圈,最末尾的士兵呼吸粗了,却没掉队——这不是“训练”,是“磨刀子”,磨的是“不管怎么打都能赢”的劲。
雾渐渐散了些,晨光落在士兵们的甲片上,反射出冷光。大谷攥紧铁扇,指节泛白——他终于懂了虎千代说的“饿鬼”是什么意思:这些人搞得完全就不是“武士道”的体面,完全就是来自三恶道中“饿鬼道”的恐怖和贪婪。
廊下的霜气沾湿了女房阿律的木屐齿。她捧着盛满温水的铜盆和崭新的白巾,正要伺候北政所殿下晨起洗漱,却被空地上的景象骇得钉在了原地,连盆中的水晃出来,溅湿了桧木地板都未曾察觉。
她看到的,不是她认知中任何形式的“武艺修炼”。
那是一片……肉体的修罗场。
十数个男子,几乎是赤条条的——仅在下身兜着简陋的裈布,上身完全袒露,汗水在初晨的微光下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他们胸口绑着的竹护胸,非但没能遮住什么,反而更清晰地勒出了胸膛的轮廓和腰腹的块垒。
而他们的动作,更是阿律从未想象过的狂野与……不雅。
没有武士们徒手格斗时优雅的起手式,没有礼貌的鞠躬,只有那个叫平八郎的家伙喊了句“开始”。两边只是像野人那样碰了碰对方的握紧的手套、就开始了最暴烈的肉体碰撞。
“砰!”
一个精壮的汉子被一记直拳狠狠砸在竹护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他踉跄后退,另一个立刻扑上,拳头像雨点般落下,不是砸脸就是捣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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