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长五年四月的雨,把乱世浇得没了边界。武藏国的暴雨砸在沼泽地里,溅起半尺高的泥花;远江国的冷雨缠在橹楼上,把“丸に藤”旗泡得发沉;尾张的雨裹着闷雷,砸得清洲本丸的瓦檐咚咚响;近江的雨黏在铁炮上,连火药桶都泛着潮霉气;山城国的细雨织着雾,把伏见城的轮廓晕成一团影。
唯有穿过武藏国沼泽地的虎千代,眼里只装着身旁那具金色具足——北条督的兜鍪压得低,上沿北条家的三鳞纹被雨冲得发亮,密集的雨线砸在金箔甲片上,碎成星点的光。虎千代总分不清,顺着兜鍪边缘滑下来的是雨水,还是她藏在面当后的泪。
自踏进关东地界,她就把“德川督”的朱印、“池田家主母”的织金胴着(注:已婚主母常穿的外层礼服,带家纹)、连私下里他喊过的“阿督”都踩进了泥里。队伍每多一个北条旧地侍,她握枪的手就紧一分,夜里靠在他肩头歇脚时,具足的冷铁蹭着他手臂,体温混着雨气渗过来,比沼泽地的水还凉——像是每多一分“北条督”的锋芒,那个会在私宅掐他腰、笑他“庶子也敢闯关东”的女人,就少一分温度。
随行的人流越来越密,每过一个村镇,北条战鼓与法螺贝声刚落,檐下就有人探头——见了三叶葵纹(德川标识)便缩着跑,见了三鳞纹(北条标识),旧地侍立刻举刀呼喝,转眼就带着村民砍杀德川奸细,快速归队。
最后北条督似乎被夺了舍,强拉着他温存后,也总是说,“家康老贼得关东不足十年人心未附。庶子秀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对父子不得人心——”
虎千代最初还觉得只是她压抑了太久,毕竟亲母被亲父害死,丈夫的旧领还被生父窃据。不过在前世他还叫陆沉的时候,玩战国游戏和看历史文献时,就发现了一大堆问题:且不说大森氏筑城小田原的几百年,就单说自北条早云于明应四年(1495年)夺取小田原城后,就开始修缮一直到天正十三年(1590年),北条氏经营百年才呈现出小田原征伐先时那样的规模。
可家康只治了关东十年,江户却突然冒出比当年小田原还气派的规模——哪是‘仁德’催出来的,是急着用排场压过北条旧势!且当年秀吉灭北条,北条氏本地守土,大多足轻不离乡土,也不过是五万六千之数,那可是生死存亡之战。到了未来的关原合战,仅家康就有三万,秀忠那支三万八千,再加上守关东八州的兵卒征调的数量又该是多么可怕,关东八州有八十七个郡,只留两三万守兵——他心里算着账:摊到每个郡的守兵不过两百来号,连巡查山道、防山贼都够戗,更别说防北条旧部起事。
也就是人出阵,人守关东八州,近十万人都非常危险。可计算人数够了,这么多兵、这么多城、这么多拉拢人的开销,钱从哪来?
再想想他(家康)扩建江户城,迁徙本地豪族,驱赶北条旧臣,兴修水利,各个城池包括江户和小田原等五十多座城的维修,拉拢丰臣家的武断派,和其他各地大名,也都是要钱的。
就算是所有人都感念家康仁德立刻就生娃,到了关原合战时也不到十岁。看着越来越多面有菜色的关东汉子,他们有的人扛着半袋糙米,有的人两手空空,腰弯得像被徭役压垮的弓,虎千代突然想起前世查的史料:家康修江户城,征调北条旧地百姓当苦役,三丁抽一,逃役者斩,那些面黄肌瘦的脸,哪是‘仁德’养出来的,是苦役和苛税榨出来的。
雨忽然歇了,风裹着沼泽地的腥气扑过来。北条督握着枪杆的手没动,却没再开口——半边脸绷得发紧,指节掐得枪杆泛白,显然是牙疼钻心,连咬字都费力。这次沉默,不只是忧北条旧民,更添了几分生理的熬煎——半边脸早绷得发紧,指节掐得枪杆泛白,显然是牙疼钻心,连咬字都费力,哪还说得出话”,前文已提过“半边脸绷得发紧、指节掐枪杆”,可精简为:“这次沉默,不只是忧北条旧民,更添了几分生理的熬煎——牙疼早钻了心,连咬字都费力,哪还说得出话。所以也只有虎千代这个身边去做,去说。
可如果虎千代忙里偷闲,给还在清洲的情人雪绪鸿雁传书,或询问母亲晴的动向。那么北条督样也不介意狠狠的剜他一眼。
一样的雨,不一样的牙疼,此时正身处于江户的秀忠,还没听说督姬的所为。最新的情报还是骏府那边传过来的,只说是背德的嫡亲姐姐,抛下吉田侍从带着那个敢勾引主母蜂须贺雪绪的浪荡子,擅自归宁。而且进入关东后就行踪不明了。
筑山殿的女儿,北条氏的遗孀,都被秀忠忘记了。只记得她是个放荡形骸的疯女人。
“放荡货,万人斩的放荡货。”秀忠骂出这句话时,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却狠狠揉着发胀的额角——指腹蹭过冷汗,没等小姓反应,已经劈手丢出朱笔:“立刻代笔!报给伏见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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