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对弈之后,永宁侯府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年关的脚步愈发急促。腊月二十六、二十七,府中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宫中赏赐的年礼、各府往来的节敬、族中庄子的年例汇总、府内仆役的年赏发放、年夜宴的筹备……千头万绪,如同潮水般涌向主持中馈的陆云晚。
锦瑟院的书房内,灯火常常亮至深夜。账册、礼单、名录堆满了宽大的书案,陆云晚端坐其后,神色专注,指尖飞快地拨动着算盘珠,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偶尔提笔在册子上勾画批注。秋月在一旁帮着整理、誊抄,忙得团团转,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却充满了敬佩。如此繁杂的事务,小姐处理起来竟有条不紊,不见丝毫慌乱。
前院书房,秦啸同样不轻松。年节下,军中同僚、朝中官员的拜帖和节礼络绎不绝,需要他亲自过目或回应的不在少数。加之边关军务年终汇总,虽已交卸部分,但重大决策仍需他定夺。几日下来,案头也堆积了不少待处理的文书函件。
这日午后,秦啸处理完几封紧急军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案角一摞尚未拆阅的、属于府内年节往来和族务的文书上。这些往常多由程夫人处理,或交由管家幕僚初步整理后再报他知晓,他甚少直接过问。但此刻,他看着那摞文书,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夜锦瑟院中,陆云晚凝神弈棋时沉静专注的侧脸,以及她处理庶务时展现出的条理和效率。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他沉吟片刻,唤来赵铁鹰。
“将这些,”他指了指那摞文书,“还有库房刚送来的年礼入库清单初稿,一并送到锦瑟院去。告知夫人,年关事杂,请她协助核对整理,若有疑难或不妥之处,标注出来即可。”
赵铁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领命:“是,侯爷。”他心中明了,侯爷这是开始真正让少夫人接触侯府更核心的往来账务了,这已远超寻常内宅庶务的范畴。
当赵铁鹰带着两名小厮,捧着厚厚一摞账册礼单来到锦瑟院时,陆云晚正在核对年夜宴的菜单。见到赵铁鹰和他手中的东西,她微微一怔。
“夫人,”赵铁鹰恭敬行礼,“侯爷吩咐,年关事务繁忙,这些府外年节往来文书及年礼入库初稿,烦请夫人协助核对整理一番。侯爷说,夫人心细,若有发现不妥之处,标注出来便好。”他将秦啸的话原封不动带到。
陆云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协助核对府外往来文书和年礼清单?这已不是简单的“分劳”,而是近乎一种信任的托付了。这些文书涉及侯府的人情脉络和财物收支,远比内宅用度复杂和敏感。秦啸此举,用意何在?是进一步的试探?还是真的开始倚重她的能力?
她迅速压下心中波澜,面色平静地起身:“有劳赵统领。请回复侯爷,云晚定当仔细核对,不负所托。”
送走赵铁鹰,陆云晚看着案上新添的、几乎堆成小山的册子,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是一个新的挑战,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没有立刻埋头苦干,而是先花了小半个时辰,将这些文书按来源(如宫中赏赐、同僚节敬、族人年例)和性质(如礼品清单、银钱往来、文书函件)大致分类。然后,她并没有急于核算数字,而是先快速浏览了一遍所有的礼单和文书内容。
这一浏览,便让她看出了些许门道。有些同僚的节礼,价值远超寻常往来,显得有些突兀;有些族中庄子报上来的年例,与往年相比,有细微的增减,却未说明缘由;甚至在一份看似普通的年礼入库初稿中,她发现有几样宫中赏赐的锦缎匹料,记录的尺寸规格与内务府常例略有出入。
她不动声色,取过一张素笺,用工整的小楷将这些存疑之处一一记下,并在旁边简要标注了自己的疑问或推测。例如:“李总兵节礼中有西域血珀一方,价值不菲,似有逾制之嫌,或需斟酌回礼分寸?”“清河庄年例银增两成,因由未明,或需询问庄头?”“内府赏云锦十匹,录为八丈,然宫中常例此等云锦多为十丈一匹,恐记录有误或需核实。”
她并未妄下结论,只是客观记录疑点,语气谦逊,如同学生在向老师请教。处理完这些,她才开始逐项核对银钱数目、物品数量,她的算学极好,心算配合算盘,速度飞快,且极少出错。遇到账目繁杂处,她还会用朱笔在旁边空白处列出简明的算式,让人一目了然。
整整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陆云晚都沉浸在这些文书之中。当她终于将最后一册核对完毕,放下笔时,窗外已是星斗满天。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看着面前整理得井井有条、疑点标注清晰的册子,以及另外誊抄的一份简明汇总表,长长舒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陆云晚便让秋月将整理好的文书和那张写满标注的素笺,送到了前院书房。
秦啸下朝回来,看到案头摆放整齐的文书和那张素笺时,眼中再次掠过惊讶。他先拿起那张素笺,仔细看了起来。越看,神色越是凝重,继而转为欣赏。陆云晚标注的这些点,不仅细致,而且切中要害。那李总兵的血珀,他也有所耳闻,正思忖如何回礼方能不卑不亢;清河庄年例之事,他之前并未留意;而内府赏赐尺寸的出入,更是连管家都未曾察觉!至于账目核算,更是清晰准确,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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