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
永宁侯府内,红灯高挂,彩绸飘扬,空气中弥漫着年夜饭的浓郁香气和爆竹燃放后的淡淡硝烟味。从清晨起,祭祖、拜年、阖家团年宴,一系列繁琐而隆重的礼仪依次进行。尽管程夫人大病初愈,精神不济,但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依旧强撑着主持大局,脸上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秦啸虽依旧神情冷峻,但眉宇间比往日柔和了许多,应对族亲僚属的拜贺,举止从容得体。
陆云晚作为世子夫人,始终安静地跟在程夫人身侧,或协助安排宴席,或得体地应酬女眷,举止端庄,言谈有度,赢得了不少族中长辈的赞许。她能感受到,经过前番风波的考验和近日协助秦啸处理事务的表现,府中上下对她的态度,已从最初的审视、嫉妒,转变为如今的敬畏与认可。即便是程夫人,偶尔投向她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挑剔,多了几分倚重。
然而,在这片喧闹喜庆的包围中,陆云晚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内在的疏离与清醒。盛宴华服,觥筹交错,终究是过眼云烟。她更享受片刻的独处与宁静。
盛大的年夜家宴直至戌时末方散。程夫人精力不济,由嬷嬷扶着早早回颐福堂歇息了。族亲们也陆续告辞离去。秦啸被几位留下守岁的军中同僚和族中子弟围着,在前厅饮酒谈笑。仆役们忙着收拾残局,准备子时的饺子,府中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云晚觉得厅内炭火气太重,酒气熏人,便悄悄带着秋月退了出来,想寻个清净地方透透气。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府邸后园的梅园。
今夜无雪,天空如洗,一轮皎洁的满月悬于中天,清辉洒落,将整个梅园映照得如同白昼。园中数十株老梅正值盛放,红梅似火,白梅如雪,绿萼梅清雅脱俗,在月光下姿态横斜,暗香浮动,疏影婆娑,比白日更添几分幽静神秘的韵味。
陆云晚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空气中浮动的寒香,只觉得连日来的疲惫和喧嚣都被涤荡一空。她让秋月留在园口等候,自己独自一人沿着青石小径,缓缓走入梅林深处。月光透过交错的枝桠,在她月白色的斗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正驻足于一株姿态奇崛的白梅前,欣赏着那冰雕玉琢般的花瓣,忽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心中微惊,倏然回头,却见梅影摇曳处,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负手而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不是秦啸又是谁?
他脱去了宴席上的锦袍,只穿着一身墨色暗纹常服,外罩一件玄色大氅,身形挺拔如松,沐浴在清冷月华之下,少了平日的威严冷肃,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孤寂与……落寞?他显然也未料到园中有人,听到动静,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与陆云晚惊讶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周围霎时安静下来,只有风过梅梢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还是陆云晚率先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波澜,敛衽行礼:“侯爷。”声音在寂静的梅林中显得格外清晰。
秦啸眼中的锐利迅速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微微颔首:“你也在此。”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似乎饮了不少酒。
“宴席闷热,妾身出来透透气。”陆云晚轻声解释,顿了顿,又道,“侯爷也是来赏梅?”
秦啸没有立刻回答,目光重新投向那株白梅,半晌,才淡淡道:“嗯。年年岁岁花相似。”语气中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
陆云晚心中微动。她印象中的秦啸,永远是杀伐决断、冷硬如铁的永宁侯,何曾有过这般文人式的感怀?她不禁想起那夜对弈时,他提及军中艰苦时一闪而过的疲惫。或许,在这万家团圆的除夕之夜,面对这寂静的梅园,这位手握重权的侯爷,内心深处也有不为人知的柔软与怅惘。
她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一同沐浴在月光下,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不掺杂任何公务与算计的宁静。
良久,秦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记得年少时,第一次随军出征,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北疆苦寒,呵气成冰,夜里守着营火,看着天边冷月,想的便是家中此时,也该是围炉守岁,梅花盛开了吧。”他顿了顿,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转眼经年,故人零落,沙场依旧。”
这番话,平淡无奇,却像一记重锤,敲在陆云晚心上。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年少离家的将领,在冰天雪地中遥望故乡的孤独身影。也听出了他话语中深藏的、对逝去岁月和故人的追忆,以及身为军人的无奈与宿命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秦啸内心不设防的角落。
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梅花瓣,落在陆云晚的斗篷上。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秦啸注意到了她细微的动作,转过头,目光落在她略显单薄的衣衫上,眉头微蹙:“夜深露重,怎穿得如此单薄便出来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像是……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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