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场席卷江南的风潮,其真正的源头,必须算到紫禁城里的那位崇祯皇帝陛下头上。
为何要归因于他?
只因朱由检在过去数年间,以无比坚定的态度,亲手为大明的女性撬开了一道通往功业的缝隙。就在前不久,他刚刚为战功赫赫的秦良玉老将军举行了隆重的封侯典礼,赐爵 “忠贞侯”。
秦良玉,是女儿身。
这并非孤例。自崇祯八年至十二年间,朱由检顶住压力,陆陆续续提拔了多位女性将领,在军中形成了不容小觑的“巾帼势力”:
吏部尚书李岩的妻子李红,被擢升为总兵。
河南卫指挥使严毕的女儿严着,官至都督检事。
孙承宗的孙女、山西巡抚孙铨的女儿孙芸,出任保定卫指挥使,同样官拜总兵。
夔州卫指挥使沈至绪的女儿沈云英,承父志,授指挥佥事,并赐诰命。
而且,这名单里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狠角色——袁崇焕的女儿,袁缇清。她同样被授予指挥佥事之职,但她的名声,绝非仅仅来自父亲的荫庇。
这位袁姑娘,是实实在在的万人敌。她在辽东前线亲自带兵,真刀真枪地与满清铁骑对砍,是用赫赫军功在尸山血海中挣得了自己的地位。
纵观朝野,这大大小小数位女将军,最高的已封侯,荫及子孙;最次的也是指挥佥事,身负诰命,光耀门楣。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道刺目的光,穿透了“女子不预外事”的千年阴霾。她们用战功和官印,为天下女子立下了全新的榜样。
因此,当“女子科举”的浪潮涌起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口引领风气、颠覆传统的“锅”,他朱由检是躲不开,也根本没法躲!
当然,这些还仅仅局限于武官系统。
大明的广大男性同胞们本着“文武殊途”的传统观念,大多还能勉强忍受——毕竟,让女子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搏杀,某种程度上仍被视为“有失体统”,并非读书人向往的正途。
而且,最现实的是——你也砍不过人家。
秦良玉的白杆兵、袁缇清的辽东铁骑,那是实打实的功勋,是用敌人首级堆出来的地位,不服不行。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女子们不再满足于在边陲立下战功,她们开始调转方向,直插帝国权力核心的通道——科举。
这意味着,她们要来抢夺文官体系中的地位,要侵入千年以来由男性垄断的“斯文”领地。
这引发了一系列让士子们细思极恐、夜不能寐的问题:
万一,自己寒窗十载名落孙山,而家中那位每日操持家务的妻子却金榜题名,该如何自处?
万一,将来同殿为臣,自己的官职品级竟比夫人还低,这上下级关系,在公堂之外的家门之内,又该如何论?
每日上朝归家,见了身为上官的妻子,这礼是行,还是不行?是称“娘子大人”,还是唤“下官拜见夫人”?
一想到日后可能要对自家内人躬身行礼,口称“下官”,许多士子便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已不仅仅是体面问题,而是关乎整个社会秩序与伦理纲常的根基。
一场由考场延伸至家庭、由庙堂渗透至卧房的地位战争,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且,放眼朝堂,李岩就是最鲜活、最家喻户晓的“前车之鉴”。
这位堂堂吏部尚书,官居二品,掌天下文官铨选,何等威仪。
然而其夫人李红,官拜三品总兵,虽品级略低半阶,但在家中的实际地位,那可是说一不二,威重如山。
据说,李尚书曾一度动了“夫纲”,思忖着能否通过吏部运作,将自家这位“悍妻”调往他处任职,以求耳根清净。
好家伙,这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
李红闻讯,二话不说,双持鸡毛掸子,一路从家门口追打到兵部衙门,其势如破竹,文官护卫无人敢拦。
更令人咋舌的是,闻讯出来劝架的兵部尚书卢象升,这位沙场宿将试图以武止戈,结果李红竟在他手下硬生生走了二十多招而不败!
面对这场席卷全国的飓风,朱由检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我们的大明天子,果断地当起了鸵鸟,把头深深地埋进了沙子里。
这事,他能管吗?
绝对不能。
若是下旨明确同意女子参考,无异于公然背弃千年道统,立刻就会成为全体士大夫的公敌,被口诛笔伐为“动摇国本”的昏君。
若是下旨明确禁止,那便是亲手推翻自己“唯才是举”的旗帜,不仅寒了秦良玉、李红等一众女将的心,更会瞬间站在了天下渴望争取权利的女性对立面。
左是悬崖,右是深渊。
“拖!”
朱由检一拍大腿,定下了最高指示。他对所有相关奏疏的批示高度统一,不是“知道了”,就是“再议”,核心要义便是:不管,不问,不表态,不发表任何倾向性意见。
乾清宫内,这几日的朱由检活脱脱一副“受害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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