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今陛下以此千古未有之难题相托,臣非不愿为君分忧,实恐一着踏错,玷污圣德,动摇国本。故恳请去职,以全臣节,亦保陛下圣明。”——这更是厉害,直接把辞职拔高到了“为皇帝名声着想”的高度。
这一下,皮球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不仅被踢了回去,更是直奔朱由检的面门而来!
“反了!真是反了你们了!”
乾清宫内,朱由检看着案头那堆积如山的辞呈,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平日温顺的臣子,竟敢用这种近乎“集体罢考”的方式来逼宫!
“想撂挑子?想把烂摊子扔回给朕?做梦!”
盛怒之下,这位大明天子展现出了他执拗的另一面。他提起朱笔,不再有任何犹豫,在那每一份辞呈上,都用力地批下两个血红的大字:“不准!”
这还不够。他似乎觉得必须让这些试图“逃兵”的臣子们深刻理解何为“君命难违”,又在每一份批复之后,咬牙切齿地添上了一段话:“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值此抡才大典之际,岂容尔等临阵脱逃?全部给朕钉在任上,干到科举尘埃落定之后!若有再言去职,或推诿塞责者,以渎职论处,决不姑息!”
这笔锋犀利,语带杀气。他不仅不准辞,还用“渎职罪”这把利剑,悬在了每一个地方官的头顶上。这已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死命令。
“不准辞职是吧?好,很好!陛下,这可是您逼臣等的!”
在朱由检那封措辞严厉、以“渎职”相威胁的朱批抵达各地后,基层官员们在短暂的绝望与愤怒之后,迅速达成了空前一致的默契。
硬的抗旨不行,软的总可以吧?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一场规模浩大、症状雷同的“时疫”,席卷了大明各州府的衙门。
知府衙门里,通判、推官等佐贰官纷纷抱着肚子,面色痛苦地向正堂大人告假:“府尊……下官突感腹痛如绞,恐是昨夜饮食不洁……”
县衙之内,情形更是壮观。主簿、典史等关键吏员跪了一地,咳声不绝:“县尊……卑职忽染风寒,头重脚轻,实在无法视事……”
甚至连一些知县大人本人,也“适时地”病倒了。
告病的帖子雪片般飞向府衙、布政使司,其文辞之恳切,病情描述之严重,堪称大明医案之奇观:“臣自接奉圣谕,夙夜忧叹,惶惶不可终日,乃至五内郁结,痰火上涌,今晨竟呕血半升,医者云需静养百日,否则恐有性命之虞……” —— 这位直接“吐血”了。
“臣老母年迈,闻听此事受惊病倒,臣心如刀割,需即刻返乡侍疾,以全孝道。恳请上官体恤……” —— 这位搬出了“孝道”这面更硬的挡箭牌。
面对陈圆圆等女子依据“法无禁止即可为”的据理力争,地方官员们祭出了最终的、也是最为无赖的“护身法宝”——选择性病危。
其潜台词无比清晰:反正,只要你不跟本老爷提参加科举这茬,万事好商量。
你若非要提,本老爷立刻就能病入膏肓,还是不治之症!这考场大门能不能开,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时间,“科举”二字成了官场上最厉害的催病符。
一提就倒,一碰就晕。
然而,这却催生了大明朝前所未有的“医学奇迹”。
只要事务与科举无关,诸位“病危”的老爷们便能瞬间痊愈,精神矍铄,征收钱粮、饮酒赴宴,无不精力充沛,与常人无异。
于是,衙门里呈现出荒诞至极的景象:
若为商税缴纳,户房书吏必能收到主官清晰明确的批示。
可一旦有胥吏胆敢手持与童生试相关的文书上前,方才还目光炯炯的县太爷立刻便会捂住胸口,剧烈咳嗽,由长随搀扶着“速速回后衙服药”,留下办事的人目瞪口呆。
你问底下官员这套“选择性病重”的招数是跟谁学的?
师承当朝天子,朱由检陛下亲传。
原来,这堪称无赖的终极心法,源头正在那九重宫阙之内。
朱由检这位爷,每逢朝会,只要哪位不识相的大臣胆敢提起“女子科举”四字,龙椅上的天子立刻就会显现出病容。
前一瞬还在与阁臣商议边关粮饷,后一瞬便眉头紧锁,以手抚额,气息微弱地对着身旁的曹化淳低语:“大伴……朕忽感头晕目眩,耳边轰鸣不止……”
若还有那执拗的言官不肯罢休,想要“死谏”到底,朱由检的症状便会急速加重,从抚额变为捂胸,脸色煞白,对着满朝文武气若游丝地摆摆手:“众卿……此事……容后再议。朕……朕心口绞痛,恐是旧疾复发,需立刻传唤太医……”
那神情之痛苦,语气之虚弱,仿佛下一瞬就要龙驭上宾。
“你们不要再提了!再提,朕就死给你们看!”
上海知县张致亨张大人近来如何?
这位县太爷,可是将“为官之道”的精髓发挥到了全新境界。
他完美诠释了何为“薛定谔的病体”——每日都精准地游走在“即将咽气”和“回光返照”的量子叠加状态之中。
简而言之,这位父母官,如今是彻底不要那面皮了。
他摆明车马,就一个字:赖。
他精准地拿捏住了陈圆圆的软肋——她是个讲道理、有底线的人。
于是,一幕荒诞的拉锯战每日在上海县衙上演:
陈圆圆若持文书前来理论,还未踏入二堂,里面便已传出张知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伴随着师爷带着哭腔的呼喊:“快!快请大夫!老爷痰厥过去了!快抬参汤来吊命!”
若陈圆圆不走,执意要等个说法,后衙甚至能传出张夫人悲切的哭声,以及“老爷您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说吧”的临终嘱托。
其演技之浮夸,氛围之惨烈,仿佛陈圆圆不是来讲理的,而是来催命的。
可只要陈圆圆的身影一消失在衙门口,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衙役看见张知县端着枸杞茶,在后院廊下悠闲地逗弄画眉鸟,气息平稳,面色红润,还能中气十足地训斥哪个小厮活儿没干利索。
其态度之明确,手段之无赖,已然登峰造极:你陈圆圆敢来,我就敢死给你看;你不来,我就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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