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纮从寿安堂回来后,独自在书房中静坐了许久,嫡母的话如同警钟,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他反复思量,权衡利弊,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命人将盛长梧叫到书房,并屏退了左右。
盛长梧进来时,脸上还带着些许期待和兴奋,他以为父亲是要与他详细商议前往汴京的事宜。
然而,当他看到父亲脸上那凝重而非喜悦的神情时,心中的雀跃不由得冷却了几分。他乖巧地行礼:“爹爹,您找我。”
盛纮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比平日更为温和:“梧哥儿,坐吧。”
待盛长梧坐下,盛纮看着他聪慧灵秀的小脸,心中虽有几分不忍,但想到长远的未来,还是开口了,语气沉重而恳切:
“梧哥儿,今日杨知府对你的夸赞,以及推荐你去汴京参加神童试的美意,为父心中甚是欣慰,也为你感到骄傲。你的才学,爹爹心里清楚,那神童试于你而言,或许真不算什么难事。”
盛长梧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沉,父亲用了“或许”和“但”,他知道后面必有转折。
果然,盛纮话锋一转,叹了口气道:“但是,为父思前想后,还是不打算让你去了。并非不相信你的能力,恰恰是因为相信,才不愿你过早被那浮名所累。”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殷切地看着儿子,决定用历史事实来说服他:“你可知,在真宗皇帝时期,我朝也曾出过一位名动天下的神童,名叫蔡伯俙。”
“他三岁能诗,惊才绝艳,名震朝野,甚至得以入宫,与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官家一同读书学习。这是何等的荣耀开端?”
盛长梧凝神静听,他知道父亲不会无故提起此人。
盛纮的语气变得沉痛起来:“可结果呢?正是因为他太早接触了名利场,习惯了众人的追捧,心性未能磨练扎实。”
“听闻他后来为人处世,过于谄媚逢迎,在官场公务上却敷衍塞责,缺乏担当。”
“以至于官家评价他才华有余,德行却不足,认为他为人不诚实、欠正派,让人放心不下。”
“正是因其早年成名,行为不端,失了沉稳正派之心,虽有小智,却终难堪大任,一生仕途蹉跎,不得重用。这便是前车之鉴啊!”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爹爹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少年的名声如同烈火,既能照亮前路,也容易灼伤自己,更可能引来无数暗处的窥探与嫉妒。”
“盛家并非豪族,爹爹官位不高,若你真一朝名动汴京,我们未必能护你周全,更怕你被那虚名所误,移了性情,坏了根本。”
“爹爹更希望你能沉下心来,避开这些喧嚣,安安稳稳地读书,明事理,修德行,凭你的天资,脚踏实地,一步步通过科举正途出身,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那才是真正稳妥、能走得长远的正道。你……可能明白爹爹的这番苦心?”
盛纮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说,引经据典,剖析利害,本以为能打消儿子的念头。
却见盛长梧垂着小脑袋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那双酷似林噙霜的大眼睛里虽然有着理解,却更多了一种异常的坚定。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说道:“爹爹的苦心,儿子真的明白了。爹爹是怕儿子被名声所累,怕儿子德行有亏,儿子都记在心里。”
盛纮刚感到一丝欣慰,却听儿子话锋一转:“可是爹爹,儿子……儿子还是想去参加神童试。”
他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显示出内心的挣扎与坚持,“求爹爹就答应儿子这一次吧。”
盛纮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上了几分不解和焦躁:“你这孩子!平日最是懂事,今日怎的如此倔强?那蔡伯俙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盛长梧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执拗,他急切地争辩道:“可是爹爹!神童试也不全是蔡伯俙那样的结果啊!本朝不是还有晏殊晏大人吗?”
“他当年也是以神童之名被举荐入试,被赐同进士出身,如今官至枢密副使,名满天下,是国之栋梁啊!可见事在人为!”
盛纮没料到儿子连晏殊的例子都知道,一时语塞,随即加重语气反驳道:“糊涂!你怎知晏殊大人当年情形?晏大人被举荐时已年满十四,心性早已定型,沉稳持重,故而能不为浮名所动,勤勉任事至今!”
“可你呢?你才五岁!心性未定,如同幼苗,如何经得起那名利场上的狂风诱惑?若是被吹歪了根基,将来如何是好?”
他试图用年龄和心性的差距让儿子知难而退。
然而,盛长梧似乎是铁了心。他见道理讲不通,父亲态度坚决,情急之下,那份藏在心底的对母亲未来命运的深切担忧猛地涌了上来,化作了巨大的委屈和不甘。
只见他眼圈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他上前一步,拉住盛纮的衣袖,仰着小脸,哭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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