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秋,晋察冀根据地狼牙山余脉山林)
天刚蒙蒙亮,王卫国就被王破军拽到了山洞外的空地上。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踩在结霜的枯草上,发出“咔嚓”的脆响。王破军手里拎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棍身被磨得发亮,顶端系着块红布条——这是武工队练习刺杀用的“木枪”,昨天王卫国还看见李石头用它对着树桩练突刺,枪杆上的木纹里嵌着暗红的痕迹,像没擦干净的血。
“七星步,不是让你走得快,是让你走得‘巧’。”王破军把木枪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震起几片霜花。他指着东方刚露头的启明星,“看见那颗‘天枢星’没?第一步就对着它,脚尖外撇四十五度,膝盖顶出去,像要把前面的石头踹开。”
王卫国学着样子抬脚,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这姿势太别扭了,重心全压在左腿上,右腿像被绊住了似的,后腰绷得生疼。他忍不住嘀咕:“这走法……还没我平时跑得快。”
“跑?”王破军冷笑一声,突然扬起木枪,枪杆带着风声扫向他的脚踝。王卫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得差点摔倒。枪杆擦着他的裤腿过去,“啪”地抽在地上,震得他脚心发麻。
“鬼子的刺刀比这快十倍。”王破军把木枪竖在地上,“去年反‘扫荡’,二连的赵大胆跑得比兔子快,结果呢?一颗地雷炸断了他的腿,在地上爬着被……”他没说下去,只是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碎石,“在平地跑,你跑得过子弹?在山地跑,你跑得过军犬?七星步要你学的是‘躲’,是让子弹、炮弹、刺刀都找不着你。”
王卫国的脸有点发烫。他想起那个在地窖里听到的、被日军拖拽的母亲的哭喊,想起李石头腿上那个月牙形的弹片疤痕。在这个子弹比道理管用的年代,“快”从来不是保命的关键。他重新站好,按照王破军说的,对着启明星的方向迈出第一步,这次脚尖刻意往外撇,膝盖顶得发酸也不敢放松。
“第二步对‘天璇星’。”王破军绕着他走了一圈,用木枪戳了戳他的后腰,“塌腰,别挺那么直,像块门板似的,不打你打谁?”他示范着迈出第二步,脚掌落地时几乎没出声,红布条在晨光里划过一道残影,“记住,落地要轻,像猫踩老鼠,让敌人听不见动静;落脚要准,专找石头缝、草丛根,让陷阱、地雷都成摆设。”
整整一个上午,王卫国都在练这七步。从“天枢”到“摇光”,七个星位对应七个步法,走一遍下来,额头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结霜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他的脚踝肿了,膝盖青了,每次迈出步子都像踩在刀尖上,可王破军就在旁边盯着,手里的木枪时不时扫过来,逼得他只能咬牙调整姿势。
“歇会儿。”日头升到头顶时,王破军终于说了句松口的话。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两块烤得焦脆的红薯干,递了一块给王卫国,“这是赵老栓连夜烤的,说给你补补力气。”
王卫国接过红薯干,咬了一口,又干又硬,却带着股甜劲。他看着远处山坡上被炮火削秃的树桩——那是上个月日军“清剿”时留下的,黑黢黢的像根烧火棍。赵老栓的村子离这儿不远,据说为了掩护武工队转移,村里的地道被日军灌了毒气,死了不少人,赵老栓的小孙子就是那次没的。
“这步法……您是跟师父学的?”王卫国含糊地问,红薯干渣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王破军望着狼牙山的方向,眼神有点飘。“师父说,玄真派的七星步,原是为了在悬崖峭壁上采药。”他用木枪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八卦图,“后来改成战场用的,加了‘卸力’的法子——你看这第三步‘天玑’,落脚时脚跟要稍抬,能卸开地雷的触发力;第五步‘玉衡’,转身要快,能避开身后的冷枪。”他顿了顿,指尖在“玉衡”的位置敲了敲,“上次孟村救民夫,李石头就是靠这步躲了颗手榴弹,就差那么一寸,不然……”
王卫国没接话。他知道“不然”后面是什么。医疗点的草棚里,总躺着些缺胳膊少腿的伤员,有的脸被炮弹片划得看不清模样,有的嗓子被烟熏得说不出话,可他们看人的眼神里,总带着股没被打垮的劲。
下午的练习移到了一片布满碎石的坡地。这里的石头棱角锋利,杂草里还藏着去年反扫荡时埋下的废弹片,稍不注意就会划破裤子。王破军让他背着竹篓练,里面装了半篓石头,压得他肩膀生疼。
“战场不是平地,你得背着枪、扛着弹药跑。”王破军的声音从坡上飘下来,“现在嫌沉,到时候就知道,这点重量能救你的命。”
王卫国咬着牙往上走。每一步都得先看清脚下,避开锋利的石头和可能的杂物,再按照七星的方位调整姿势。竹篓里的石头晃来晃去,好几次差点把他掀下坡去。他想起王破军说的“心斋”,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脚底——踩在碎石上的刺痛、草叶划过脚踝的痒、竹篓带子勒肩膀的酸……这些感觉都变得格外清晰,而脑子里的杂念,像被风吹散的烟,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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