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的雪雾还没散,晋察冀的荒原就裹在一片灰蒙蒙里。马家堡据点的炮楼像根黑黢黢的铁桩,戳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铁丝网绕着炮楼拉了三圈,上面挂着的空罐头盒在风里“哐当”响,成了日军最简单的警戒装置。王卫国趴在地道作战层的射击孔后,土制步枪的枪管搭在冻硬的沙袋上,指腹反复摩挲着扳机——空冥状态已经悄然开启,眉心的发烫感像细密的电流,将三百米外炮楼的动静清晰地“映”在脑海里:重机枪手在换弹链,哨兵的军靴踩在雪壳子上打滑,甚至炮楼里日军煮早饭的“咕嘟”声,都顺着气流传了过来。
“北边武工队要动手了!”小李的声音从地道东侧传来,他攥着那块红布条,指尖冻得发紫,“周司令让咱们等信号,红布一扬,就先炸铁丝网!”
王卫国点点头,目光依旧锁在炮楼的机枪口上。那挺重机枪是据点的“咽喉”,枪管对着地道入口的方向,只要一开火,就能把突袭的战友压在雪地里。上一章狙杀哨兵后,日军明显加强了警戒,不仅在炮楼顶层加了个了望哨,还把机枪架在了更隐蔽的射击孔里——空冥状态下,他能看到机枪手的袖口露出半截绷带,应该是上次被流弹擦伤的那个老兵,射击精准度比新兵高得多。
“别盯着机枪口死看,用‘空冥’算他的换弹间隙。”王破军蹲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两颗改良过的土雷——外壳是赵老栓用青石凿的,里面混了硝石和碎铁片,“玄真子说‘避实击虚’,他换弹的三秒,就是咱们的机会。”老道士的道袍下摆沾着地道里的泥土,却依旧腰杆笔直,他指了指射击孔旁的干草堆,“等会儿机枪停了,你就把这颗‘石雷’扔出去,炸断铁丝网的立柱——赵老栓说,那柱子是松木做的,经不起炸。”
赵老栓这时从地道深处钻出来,肩上扛着个黑漆漆的铁筒——是用煤油桶改的“土炮”,里面塞满了铁砂和火药,炮口用布条塞着防潮。“这玩意儿能打五十米,正好够着铁丝网第二圈。”老汉把土炮架在另一处射击孔,粗糙的手在炮身上拍了拍,“俺在炮筒上刻了准星,等会儿听俺喊‘放’,你就扣扳机——咱们俩配合,先把铁丝网炸出个口子。”
王卫国看着赵老栓冻裂的手指,又看了看土炮上歪歪扭扭的准星,突然想起在东北乱葬岗时,老汉说“东北人不怕硬,就怕怂”——眼前的老人,和晋察冀的所有乡亲一样,把自家的铁匠炉、煤油桶都变成了武器,用最土的法子,跟装备精良的日军死磕。他摸了摸心口的手帕,母亲绣的“卫国”二字隔着棉袄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说“你做得对,要护着这些乡亲”。
“信号!”小李突然大喊,手里的红布条在地道里扬了起来。几乎同时,北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是武工队的佯攻开始了,土雷炸起的雪雾在半空中散开,像一团白蘑菇。炮楼里的日军果然慌了,重机枪“哒哒”地朝着北边扫射,子弹扫过雪野,溅起一片片雪粒。
“就是现在!”赵老栓猛地扯开土炮的布条,火折子凑到引信上,“放!”
王卫国同时扣动土制步枪的扳机,土炮的轰鸣声和步枪的枪声混在一起,震得地道里的泥土簌簌往下掉。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土炮里的铁砂朝着铁丝网飞去,“噗”地一声砸在松木立柱上,紧接着是“咔嚓”的断裂声——第二圈铁丝网应声垮了下来,露出个两米宽的缺口。
“好样的!”小李兴奋地喊,刚想往外冲,就被王破军拽了回来,“别急!机枪还没哑!”
话音刚落,炮楼的重机枪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地道射击孔扫来。子弹“嗖嗖”地穿过伪装网,打在地道壁上,溅起的泥土落在王卫国的棉帽上。空冥状态下,他能“看”到机枪子弹的轨迹,赶紧拽着赵老栓往旁边躲——刚才他们趴着的沙袋,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这老鬼子,反应倒快!”赵老栓抹了把脸上的泥土,又掏出颗石雷,“卫国,你再狙他一次!俺瞅着他换弹时,就把雷扔过去炸机枪!”
王卫国重新架起步枪,准星对准机枪射击孔。空冥状态下,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机枪手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弹链一点点减少,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他果然伸手去掏新弹链——就是现在!
“砰!”
土制步枪的子弹精准地穿过射击孔,擦过机枪手的手腕。日军惨叫一声,新弹链掉在地上。王卫国趁机抓起王破军递来的石雷,拉开引信,朝着射击孔扔了出去——“轰隆”一声,石雷在炮楼顶层炸开,浓烟和碎木片从射击孔涌出来,重机枪彻底没了声响。
“冲啊!”周司令的声音从地道入口传来,他举着步枪,率先冲出地道,身后跟着十几个战士。小李扛着土炮,赵老栓拎着把柴刀,也跟着冲了出去——雪地里顿时响起“冲啊”“杀啊”的呐喊声,在灰蒙蒙的晨雾里格外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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