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洪武年间周起杰奠定西南周家基业,历经永乐朝的休养生息,至周廷玉这一代,禄国公府已成为横跨军政商的世家大族。当北迁的诏令打破朝堂平衡,这场看似局限于国子监的南北之争,实则暗涌着足以撼动国本的权力博弈
永乐十七年三月廿二,北平城的朔风卷着残雪如无数冰刃扑打在紫禁城朱红的宫墙上,角楼檐角的铜铃在寒风中铮铮作响,传到很远--------。那些从南京迁来的官员就像这紫禁城内新栽的松柏,带着江南移植的翠色在北国砭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身着貂裘锦袍,眉宇间却难掩对陌生冻土的惶惑不安。
奉天殿偏殿内的鎏金蟠龙柱下,宣德炉正吐着袅袅青烟,沉香的馥郁气息与窗外飘来的冰雪寒气交织成令人窒息的凝重,朱棣将手中的营建图纸重重拍在紫檀案上,震得香灰簌簌飞扬,在透过雕花窗棂的晨光中舞动如尘,宛如他此刻翻涌的心绪。
南方士子占南监八成,北平新都的官缺难不成还要从南京调?皇帝的声音如冰刃划破殿内的死寂,去年查北方州县官,近半连账册都读不全!靖难的功臣的那些子弟们,连文书都写不利索!他指尖在御案上掐出深深的指痕,迁都带来的南北权力失衡,已如这殿外的积雪般越积越厚。
杨荣躬身侍立,目光掠过窗外枯枝上的残雪,这位历经三朝(含建文朝)的老臣心知皇帝的怒意远不止于此——自迁都诏下,南北官员间的裂隙已深可见骨:南方官员多以科举入仕,精通政务却缺乏军旅经验,甚至,缺乏忠诚!而北方勋贵子弟虽勇武善战,忠诚可靠,却又往往疏于文墨,在治理民生和施政方面简直就像一群白痴。更棘手的是,太子长期监国南京,南监学官多为其亲信;汉王在北平经营多年,勋贵们早盯着北方官缺虎视眈眈。这南北监学之争,实为天家父子兄弟的又一番较量,杨荣暗自叹息,这场朝堂风暴,只怕要比北平的寒冬更加凛冽刺骨。
陛下息怒。杨荣谨慎措辞,字字斟酌如走钢丝,非是北方无才,实是元末战乱后,齐鲁、燕赵的学宫多毁于兵燹,生员散落民间;且北方历经战乱,百姓多以武艺求进身之阶,文教确实不如南方兴盛。臣有一策:仿两京制设南北两监,学官任命需经陛下御批,生员分贡监、荫监、举监三类,荫监比例不得超两成,如此既可收拢北方人才,又不致让勋贵子弟垄断仕途,更能彰显陛下兼容并蓄之圣德。
朱棣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投向南方——那里有他既倚重又忌惮的太子势力,忽然道:那就让周必贤的那个儿子周廷玉也参议此事。他是新科状元又是禄国公世子,既是勋贵之后,又顶着状元头衔,还在东宫任职,正好平衡各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杨荣心头一震:陛下这是要借周家这把兼具文武双重身份的利刃,来斩断太子与汉王相争的乱麻,周家身为勋贵却与文官集团渊源颇深,正是制衡的绝佳棋子,只是不知这位年轻的状元郎,能否接得住这烫手山芋。
旨意既下,如投石入湖,在平静的朝堂下激起层层暗流。周廷玉接到诏令时,正在南京处理安平商社的事务,这份突如其来的任命,扰乱了他读读书、写写字,骑骑白虎日日雨柔的平静生活,一下子将他推向了权力博弈的风口浪尖。
八百里加急的诏令自北平发出,五日后方抵南京。时值春暮,秦淮河晨光中泛着粼粼金波,画舫静静地系在岸边,却不知这江南的柔媚春色里,正酝酿着足以搅动朝局的风暴。
大功坊周府书房内,周廷玉正与夏雨柔核对北运木材账册。窗棂半开,带着水汽的寒风吹动案上的宣纸,夏雨柔正一丝不苟地勾画着账目,墨迹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陈墨传来消息,徐州卫又以查私盐为由刁难安平商社的粮船。夏雨柔话音未落,就见周棋星疾步入门,自迁都诏下后这般来自北方的急报已是常态,仿佛每一封都在提醒他们,这场南北之争早已渗透到漕运、盐铁等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
周廷玉展开信报,目光在二字上停留良久。他心中暗忖:陛下此招确是高明,让我这个兼具勋贵与文官双重身份之人参与北监设立,既安抚了勋贵集团,又不会让文官集团反弹,更妙的是,我在东宫任职,太子也不会反对。这步棋走得滴水不漏,只是不知自己究竟是棋局中的棋子,还是执棋人?作为刘伯温的后人,他深知平衡之道的重要性,既要为周家争取利益,又要维持朝堂的稳定,这其中的分寸拿捏,需得如走钢丝般谨慎。
父亲前日还说,汉王屡次向陛下进言,说勋贵子弟当优先录用。如今北监设立在即,汉王势必会借机安插自己人,那些在靖难之役中立下战功的老将们,早已等着这次机会为子孙谋前程了。夏雨柔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边缘,留下浅浅的折痕,
周廷玉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岳父大人如何看待?他心知夏元吉作为户部尚书,虽表面属中立派,但因这层姻亲关系,早已被朝野视作太子一党,这种微妙的身份定位,往往能在关键时刻成为破局的关键,只是不知岳父这次会给出怎样的锦囊妙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七星大罗盘请大家收藏:(m.zjsw.org)七星大罗盘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