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醒醒!”刘强扑跪在旁边,颤抖着手去摇晃她的肩膀。刘姨毫无反应,身体软绵绵的。
我蹲下身,伸手探她的鼻息——微弱,但还有!触手一片冰凉,像摸到了冰块。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
“快!打120!”我冲刘强吼道,同时用力去扶刘姨的肩膀,想让她平躺。入手是嶙峋的骨头,轻得吓人。
刘强手忙脚乱地掏出他那破旧的手机,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划破寒夜的死寂,由远及近。
医院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冰冷气味。惨白的顶灯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刘姨被推进了急诊室抢救,那两扇沉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和刘强像两尊被遗弃的石像,僵硬地坐在走廊冰冷的塑料排椅上。刘强佝偻着背,双手插在油腻的头发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沉重的锤子敲在心上。
门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眼神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我们像弹簧一样猛地站起来。
“医生,我妈她……”刘强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深深的倦怠:“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低血糖加上过度劳累,急性心衰,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和电解质紊乱。体质太虚弱了,得住院观察治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家属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住…住院?”刘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灰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那…那得多少钱?”
“先预交五千吧,后面看情况。”医生的语气公式化。
“五千……”刘强像是被这个数字抽干了所有力气,喃喃地重复着,眼神空洞地看向我,充满了无助和哀求,“李老板……我…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堵得难受。这个曾经壮实的男人,如今被生活和他自己的惰性折磨得只剩下一个空壳,连五千块钱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我去办。”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身走向缴费处。冰凉的银行卡划过POS机,签下名字的瞬间,指尖微微发麻。五千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只激起短暂的涟漪,旋即沉入更深的黑暗。
刘姨躺在内科病房靠窗的一张床上。窗外的天色是铅灰的,几棵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桠在寒风中摇晃,像绝望伸向天空的手。她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扎着点滴针,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她枯槁的血管。她醒着,眼睛半睁着,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眼神空洞,像两口干涸的枯井。几天不见,她似乎又瘦了一圈,颧骨高高耸起,皮肤紧紧绷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蜡黄。那身病号服穿在她身上,空荡得令人心酸。
刘强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床尾,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妈……钱……钱是李老板垫的……”他嗫嚅着,声音细如蚊蚋。
刘姨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认命般的平静。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嘀——”声,像生命在倒计时。这声音敲打着耳膜,也敲打着病房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脏兮兮夹克、头发蓬乱如鸡窝的年轻男人闯了进来,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是刘姨的小儿子,刘刚。他脸上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戾气,眼神却像受惊的老鼠,四下乱瞟。他几步冲到床前,看也没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母亲,一把揪住刘强的胳膊,声音又急又冲:
“哥!哥!快!快给我点钱!他们…他们要弄我!就五百!不,八百!我得跑路!快点!”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刘强被他扯得一个趔趄,又惊又怒:“你发什么疯!妈都这样了!你要钱干嘛?你又惹什么事了?!”
“少废话!快给钱!”刘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眼睛通红,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强脸上,“就八百!算我借你的!回头还你双倍!”
“我哪有钱?!妈住院的钱都是李老板垫的!”刘强用力甩开他的手,又急又怕,声音也拔高了。
“我不管!你想办法!你想看着我被他们打死吗?!”刘刚近乎歇斯底里,眼神疯狂地扫过病床,扫过床头柜,似乎在搜寻任何值钱的东西,最后又死死盯住刘强,“你他妈还是不是我哥?!”
病床上,刘姨的眼睛猛地睁大了。那空洞的枯井里,骤然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痛苦和绝望的剧烈情绪。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拉风箱般艰难的声音。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陡然变得狂乱,刺耳的报警声“滴滴滴滴——”地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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