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晓晓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她依旧紧紧搂着林晚的脖子,小脑袋埋在她肩窝里,不肯松开。
“妈妈……”她抽噎着,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浓浓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意,“……勇敢……死掉了吗?”
林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她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顶,感受着那细软的发丝缠绕在指尖的触感。下午在鱼缸边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掌心那冰冷僵硬的触感,再次清晰地浮现。
她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几秒钟,她才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贴着女儿的耳朵,轻轻地说:“嗯。它……去另一个地方了。一个……很干净、很舒服的地方。”她无法说出“死”这个字眼,更无法描述那惨烈的过程。
晓晓在她怀里动了动,抬起头,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带着孩子特有的、对生死懵懂的好奇和一丝难过:“它……不勇敢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林晚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勇敢……那条被命名为“勇敢”的小鱼,在污浊里挣扎了三年,最终在她手中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它的结局,是否真的配得上这个名字?
林晚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她此刻狼狈却异常清晰的倒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温柔的、安抚的笑容,尽管嘴角还带着泪水的咸涩。她用手指轻轻擦去晓晓脸蛋上的泪痕,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
“它很勇敢,晓晓。它……坚持了很久很久。”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女儿的眼睛,仿佛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又像是在确认某个刚刚萌芽的信念:
“妈妈……也会很勇敢。”
夜更深了。
林晚抱着晓晓走出阳光幼儿园的大门时,外面已是华灯璀璨。城市的霓虹在湿润的空气中晕染开一片片迷离的光雾,车流依旧,喧嚣依旧。晚风吹拂在脸上,带着雨后的微凉和清爽,吹干了泪痕,也吹散了一些心头的窒闷。
晓晓吃了点幼儿园准备的温和米粥,精神好了一些,此刻像只树袋熊一样趴在林晚怀里,小胳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脸颊贴着她的颈窝,呼吸均匀温热。那份全然的依赖和信任,沉甸甸地压在她臂弯里,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却不再是令人窒息的负担,而是一种奇异的、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她没有回家。
那个地方,那扇门后的一切——陈明可能还存在的暴怒,满地的狼藉,那份刺眼的复习资料,还有盆底那小小的、橙红色的尸体——都让她本能地感到一种生理性的排斥和深重的疲惫。她需要空间,需要安静,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这翻天覆地的一晚之后,自己混乱如麻的思绪,更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怀里这个刚刚经历病痛惊吓的孩子好好休息。
她抱着晓晓,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最终,脚步停在了一家看起来干净简洁的经济型连锁酒店门前。明亮的招牌灯光下,她犹豫了几秒,抱着熟睡的女儿走了进去。
前台小姐看到她的样子——凌乱的头发,沾着污迹的家居服,赤脚套着不合脚的帆布鞋,怀里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职业素养让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礼貌地询问需求。
“一间……大床房。安静一点的。”林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办理入住的过程很快。林晚甚至没精力去看房间价格,麻木地刷了卡。拿到房卡,她抱着晓晓走进电梯,刷卡开门。
房间不大,但整洁干净,弥漫着一股新装修材料混合着消毒水的淡淡气味。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占据了大半空间,洁白的床单在顶灯下泛着冷光。她将熟睡的晓晓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中央,脱掉她的小鞋子,拉过被子轻轻盖好。
做完这一切,林晚才终于松懈下来。她靠着床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毯上。背脊抵着床垫,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和疲惫。她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发出惨白光芒的吸顶灯,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像是被从一场深度昏迷中惊醒,身体猛地一颤。她迟缓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
屏幕上跳动着那个名字——陈明。
她没有接。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微微颤抖着。电话响了一遍,自动挂断。几秒钟后,再次固执地响了起来。
震动声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嗡嗡地刺激着耳膜。林晚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旁边熟睡的晓晓脸上。孩子睡得很沉,小眉头舒展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
不能让这声音吵醒她。
林晚深吸一口气,指尖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她没有放到耳边,而是直接按下了免提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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