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压抑着怒火的、刻意压低却依旧充满戾气的声音立刻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
“林晚!你到底在哪?!疯够了没有?!赶紧给我滚回来!晓晓呢?你把孩子带哪去了?!”一连串的质问,劈头盖脸,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欲。
林晚沉默着。她没有看手机,目光依旧停留在晓晓恬静的睡颜上。房间里的寂静和陈明气急败坏的声音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她的沉默显然进一步激怒了电话那头的人。陈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彻底冒犯的失控:“说话!哑巴了?!你长本事了是吧?敢撞我?敢跑?还敢不接电话?!我告诉你林晚,你今天不给我滚回来把话说清楚,不把那该死的书捡起来好好看,明天我就……”
“陈明。”林晚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透过免提传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陈明暴怒的咆哮。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地打断他。
林晚的目光终于从晓晓脸上移开,投向虚空中的某一点。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很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连电流声都消失了。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才传来陈明极度震惊、极度荒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的声音,那声音因为难以置信而有些变调:
“……你说什么?!”
“我说,”林晚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玻璃上,清脆而冰冷,“我们离婚。”
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疑问的语气。是陈述。是决定。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给对方任何咆哮、质问、威胁或者挽回的机会。她的指尖异常平稳,落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嘟……嘟……嘟……”
忙音响起,单调而空洞,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回荡,像是一曲荒诞剧的终章。
林晚维持着挂断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映不出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房间里只剩下晓晓均匀细微的呼吸声,和她自己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她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床沿上。坚硬的木质边缘硌着皮肤,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结束了。
这三个字在她一片狼藉的心湖中沉浮。没有预想中的轻松,也没有巨大的悲伤,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近乎虚脱的空白。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打完了最后一颗子弹,战场上只剩下硝烟散尽后的死寂和废墟。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冰冷的床沿几乎要将额头的温度吸尽,直到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在拉紧的窗帘缝隙间悄然变幻。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个安静躺着的酒店座机电话上。然后,她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拿起听筒,按下了几个数字。
“喂?您好,这里是前台。”年轻礼貌的声音传来。
“你好。”林晚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麻烦帮我转接市精神卫生中心……心理咨询预约。”
挂断前台电话,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林晚靠在床沿,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挣扎。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晓晓翻了个身,小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两下,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还带着初醒的懵懂和一丝病后的虚弱,茫然地看了看陌生的天花板,然后,视线聚焦在床边的林晚身上。
“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
林晚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连忙凑近,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还好,不烫。“宝贝醒了?还难受吗?要不要喝水?”
晓晓摇摇头,往被窝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林晚,小声问:“妈妈,我们……不回家吗?”
家……
这个字眼像一根细小的刺,扎了林晚一下。她看着女儿眼中那一丝不安和困惑,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今晚不回去了。我们住酒店,像……像旅行一样,好不好?”
“旅行?”晓晓的眼睛里瞬间亮起一点微弱的好奇光芒,“像……像去海洋馆那样吗?”
“嗯,有点像。”林晚顺着她的话说,心口却微微发酸,“这里很安静,晓晓可以好好休息。”
晓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轻轻抓住了林晚的一根手指。那小小的、温热的触感,带着全然的信任。
“妈妈……”她小声地、带着点犹豫地开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晚,“你……你还对着墙壁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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