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隔了一层膜,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冷。法院的大理石地面、高大的廊柱、庄严的国徽……这一切原本象征着公平和正义的地方,此刻却只让她感到一种程序化的、冰冷的拒绝。
她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
怎么办?
去被告所在的、那个她只在地图上见过的区的法院?重新排队,重新面对可能同样冰冷的程序和面孔?而且,正如她刚才惊慌之下问出的那个问题——如果他们早就搬走了呢?法院送达不了,案子立不了,她该怎么办?
巨大的无助感像沼泽地的淤泥,一点点将她吞噬。
她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大厅。忽然,她的视线被墙上的一块宣传栏吸引了过去。那上面贴着各种普法宣传画,其中一张,印着醒目的标题:“经济犯罪报案指引”,下面罗列着几种情况,比如“合同诈骗”、“职务侵占”……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职务侵占”四个字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账目!那些不清不楚的账!那些疑似被私自挪用的款项!陈生和红霞的推诿、逃避、失联!
这……这难道仅仅是民事纠纷吗?
一个从未如此清晰、却又让她不寒而栗的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混沌的绝望!
如果……如果他们不仅仅是管理混乱,而是恶意地、利用职务之便侵吞、窃取、骗取了合伙财产呢?
那就不再是法院民事庭管辖的合同纠纷了!
那是犯罪!
应该去找警察!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颤,一股混杂着恐惧和奇异兴奋的战栗掠过脊背。她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眼前甚至黑了一下。
她抱紧文件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法院那扇冰冷的旋转门。
室外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更加清醒。
报警?
去报警告他们?
这个决定如此重大,如此决绝,一旦踏出,就再无转圜余地。这意味着,她将彻底放弃私下和解或民事调解的任何可能,直接将他们推向刑事侦查的对立面。后果不堪设想。
她站在法院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寒风刮过她的脸颊,生疼。
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她想起来陈生一次次爽约时敷衍的短信和电话里背景的嘈杂。 想起红霞歇斯底里的反咬一口和胡搅蛮缠。 想起法院窗口里那张冷漠的、公事公办的脸。 想起那个被推回来的、装着她全部心血的文件袋。
以及,那本烂账里,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无法解释的数字窟窿。
怒火再次燃烧起来,压过了恐惧和犹豫。
她不再多想,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公安局经侦支队。”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
公安局经侦支队的接待大厅,气氛与法院截然不同。这里更安静,也更显肃穆。穿着制服的人民警察步履匆匆,神情专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不自觉屏息的紧张感。
来来在门口做了登记,说明了来意。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轻的民警,将她引到了一间小小的询问室。
“你先坐一下,把情况简单跟我说说,需要做笔录的话,会有专门的同志负责。”民警的态度很平和,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来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混乱的思绪和情绪平稳下来。她开始叙述,从合伙开店开始,到发现账目问题,到多次沟通无效,对方逃避,再到今天法院不予受理……
她讲得比在法院时更条理清晰,重点突出了那些可疑的大额现金提取、缺失的票据、对方无法自圆其说的解释以及现在的失联状态。
年轻的民警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个关键词,表情严肃。
等她说完,民警点了点头:“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我们初步判断,可能涉及经济犯罪,比如职务侵占或者挪用资金。但是否立案,需要进一步审查证据。你带来的材料……”
他看向来来那个巨大的文件袋。
“都在这里!”来来立刻把文件袋递过去,“所有的账本、银行流水、我怀疑有问题的票据复印件,还有我和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通话录音,我都整理出来了!”
民警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神色更加凝重了些:“东西不少。这样,你稍等,我请我们负责这类案件的同志过来跟你详细谈。”
民警离开了询问室。来来独自坐在房间里,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这里的安静和严肃,让她比在法院时更加紧张,但也奇异地感到了一丝希望——至少,有人开始认真听她说话,并且认为她的遭遇“可能涉及犯罪”。
几分钟后,询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年纪稍长、约莫四十多岁、眼神锐利如鹰、肩章上杠星明显多于刚才那位年轻民警的警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拿着笔录本的女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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