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的绿皮火车,以一种近乎催眠的平稳节奏,穿行在阿尔卑斯山渐浓的暮色里。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墨绿色的森林、点缀着零星灯火的山坡、以及更远处如同巨大黑色剪影的雪峰,都融成一片流动的、模糊的暗色背景板。车厢内灯光温暖,乘客寥寥,偶尔有低低的交谈声和列车行驶的哐当声,更反衬出一种离群索居般的寂静。
念念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包放在旁边的空座位上,里面妥善地藏着那张泛黄的旧涂鸦。而他的手中,正捧着那幅陆寒琛送给他的小画。
画面上,阿尔卑斯山的星空深邃辽阔,繁星冰冷而璀璨,带着一种亘古的、遥不可及的意味。星空下,那三个手牵着手的黑色剪影,在壮丽的自然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因那紧密相连的姿态,透出一种顽强而悲壮的温暖。
一家三口。
这个认知再次清晰地浮现在念念脑海。他无法欺骗自己,将这仅仅视为一幅普通的风景画。那个男人选择将这样一幅画送给他,其间的寓意,如同暗涌的潮水,一下下拍打着他的心房。
他用指尖轻轻抚过画面上那粗糙的、带着油彩质感的笔触。这就是那个男人——他的父亲——十年来内心世界的投射吗?是他在无数个日夜,对着星空勾勒出的、永远无法企及的梦境?
画廊里那一幕幕如同慢镜头般在他脑海中回放:男人转身时骤然僵住的身影和掉落的画刷;那勉强维持平静却漏洞百出的“款待”;倒牛奶时无法控制的颤抖;普通问答下那双贪婪又闪躲的眼睛;递过画时那意外触碰后瞬间泛红的眼圈和仓皇别过的头……
每一个细节,都与他记忆中母亲偶尔流露出的、被深深压抑的复杂情绪,以及他自己对“父亲”这个概念的模糊想象,无法完全吻合。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沉重的、近乎破碎的悲伤,一种刻骨的悔恨,以及一种……让他心头莫名发紧的、笨拙而隐忍的关切。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十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为何会选择用这样一幅画,来作为告别礼物?
念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指无意识地在画框上摩挲着。这是一个老式的、带着些许厚重感的木质画框,边缘有着手工打磨的圆润痕迹。他的指尖划过光滑的正面玻璃,沿着侧面的木质纹理,最终,落到了画框的背面。
那里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有些泛黄的卡纸,用来保护画作。指尖传来的触感原本应该是平滑的,但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移动间,他突然感觉到,在卡纸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一片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周围的凹凸感。
像是有某种……刻痕?
他的动作顿住了,心脏没来由地微微一紧。一种莫名的预感,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他的神经。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车厢顶灯的光线能更清晰地照亮画框的背面。然后,他低下头,凑近了些,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仔细地在那片区域抚摸着。
没错,确实有刻痕。非常非常浅,浅到几乎与卡纸的纹理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这样仔细地、带着某种冥冥之中的指引去触摸,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那似乎……是字迹。
念念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他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于阅读的LED笔灯,按亮。一束集中的、冷白的光线打在了画框背面。
他再次俯身,几乎是屏息凝神地,循着那细微的凹凸痕迹,仔细地辨认着。
光线勾勒出那些极其纤弱、几乎要消失在纸张肌理中的笔画。它们被用一种极其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被人发现的力度刻写上去,用的可能是极细的刻针,或者仅仅是尖锐的笔尖反复轻划。字体的颜色也经过处理,是一种与老旧卡纸颜色无限接近的、沉黯的灰褐色,完美地隐藏在了背景之中。
一个字,一个字,在他专注的凝视和指尖的触感下,逐渐变得清晰,连缀成一句完整的话——
致我永失的星辰。
七个字。
像七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精准地刺入念念的眼底,又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
“轰——!”
仿佛有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远去。车厢的摇晃、列车的哐当、窗外流动的夜景……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七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狠狠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永失的……星辰?
星辰……
他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手中的画。画面上,那璀璨的、冰冷的、高悬于雪山之上的星空,仿佛被这七个字瞬间注入了灵魂,拥有了截然不同的、令人心碎的含义。
所以,这幅星空,并不仅仅是阿尔卑斯的夜景?
所以,那一家三口的剪影,并不仅仅是美好的想象?
所以,“星辰”……指的是……他?
他是他……永失的星辰?
那个男人,陆寒琛,将他比作星辰?遥远,明亮,曾经或许照亮过他的生命,却早已被他亲手推开,永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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