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大捷的余波尚未平息,金陵城中已是一片秣马厉兵的景象。
澄心堂内,巨大的北地舆图上,代表南军控制的区域已从淮河一线,大幅向北推进至黄河沿岸。
然而,黄河以北,广袤的中原腹地、燕云故土,依旧被狄虏的铁蹄占据。
横亘于前的滔滔黄河,既是天堑,亦是通往最终胜利必须跨越的屏障。
“先生,兀术新败,狄虏丧胆,河北震动!我军挟大胜之威,士气如虹,正是北渡黄河,光复中原的千载良机!”石破天声若洪钟,指着舆图上黄河的几个重要渡口,“给末将五万精兵,十日之内,必在河北为先生站稳脚跟!”
他麾下的将领们也个个摩拳擦掌,战意高昂。
连续的大胜,尤其是几乎全歼“铁浮屠”的辉煌战绩,让这支军队充满了无坚不摧的自信。
然而,陈策的目光却越过了黄河,投向了更北方,那片狄虏经营日久的幽燕之地。
“渡河易,立足难。”陈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如一盆冷水,让略显燥热的气氛冷静下来,“兀术虽败,狄虏根基未损。其在河北、河东、山东,仍有十数万能战之兵,且多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仓促渡河,顿兵于坚城之下,粮道漫长,极易被其以骑兵袭扰、切断。届时,进退失据,恐有覆灭之危。”
他手指划过黄河北岸几个重镇:“邺城、邯郸、真定、中山……皆是城高池深,屯有重兵。我军强攻,伤亡必巨,即便攻克一城,狄虏骑兵四面环伺,如何守得住?又如何继续北上?”
众将闻言,兴奋之色稍敛,陷入沉思。
他们大多是百战骁将,自然明白先生所虑非虚。
北伐并非一味猛冲猛打,后勤、地形、敌我态势,皆需考量。
吴文远沉吟道:“先生所言极是。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拖延日久,待狄虏从徐州之败中恢复过来,重整旗鼓,届时再想渡河,恐难度倍增。且江南民力、物力支撑大军长期对峙,亦非易事。”
“所以,我们不能被动等待,更不能盲目渡河。”陈策眼中闪烁着谋定后动的光芒,“我们要‘反客为主’!”
“反客为主?”众人皆是一怔。
“不错。”陈策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黄河南岸几个关键位置,“渡河的主动权,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不能等到狄虏做好准备,在渡口以逸待劳。我们要让他们摸不清我军真正的主攻方向,疲于奔命,被迫在我们选定的时间、地点,与我们决战!”
他看向石破天:“石将军,你部即刻起,大张旗鼓,做出强攻白马津、延津渡的态势!多扎营寨,广布旌旗,船只往来频繁,做出大军即将由此北渡,直取邺城的假象!我要让兀术和狄虏河北守将的注意力,牢牢被吸引在这片区域!”
“先生是要声东击西?”石破天眼睛一亮。
“不止是声东击西。”陈策摇头,手指向西移动,落在黄河中游一个不太起眼的渡口——“孟津”。“此地水流相对平缓,两岸地势复杂,利于隐蔽和登陆。更重要的是,从此处渡河,可迅速切入河东与河北之间,威胁狄虏侧翼,甚至截断其山西与河北的联系!”
他目光扫过众将:“渡河主力,将由李全将军的红袄军及刘整将军水师一部担当,秘密集结于孟津对岸。待石将军在白马、延津吸引住狄虏主力后,伺机突然渡河,抢占北岸滩头,建立桥头堡!”
“那渡河之后呢?”李全问道,“即便成功渡河,若狄虏骑兵迅速合围,我军背水而战,亦是险局。”
“问得好。”陈策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渡河只是第一步。渡河之后,绝不能困守滩头,坐等敌军合围。必须‘反客为主’,迅速向纵深穿插,打乱敌军部署!”
他手指从孟津向北划出一条弧线:“渡河之后,李全将军率红袄军精锐,不必急于攻城略地,而是以最快速度,向北穿插至太行山麓!那里地势复杂,不利于狄虏大规模骑兵展开,却是红袄军擅长的山地作战区域。你们要在太行山建立根据地,联络当地抗狄义军,袭扰狄虏后方,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刘整将军水师,则要牢牢控制黄河水道,保障渡口与后方的联系畅通,并随时准备策应。”
“而石将军,”陈策看向石破天,“一旦李全将军在河北站稳脚跟,吸引部分狄虏兵力,你部主力则视情况,或从白马、延津真正渡河,与李全东西对进;或另择渡口,直插狄虏腹心!届时,主动权尽在我手!”
这一连串的部署,环环相扣,虚实结合,将“反客为主”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不再是被动地寻求渡河,而是主动创造渡河的条件,并将渡河后的被动防御,转化为主动的进攻和穿插,将战火引向敌人的腹地!
众将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南军的旗帜在河北大地猎猎作响。
“末将明白!”石破天、李全、刘整齐声领命,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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