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金山南麓,大明格物院。
崇祯十九年四月二十,午后。这座去年才竣工的庞大建筑群,今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三进院落的最深处,“观天阁”顶层。这是一间八角形的厅堂,八面墙壁中有四面是巨大的玻璃窗——这是从澳门葡萄牙人那里高价购来的威尼斯平板玻璃,每块价值百金。厅堂中央摆放着一架长达一丈的黄铜望远镜,镜筒上刻着繁复的拉丁文铭文,那是伽利略在佛罗伦萨亲手所制,三年前由耶稣会传教士携来大明。
宋应星站在望远镜旁,手指轻抚冰凉的铜质镜筒,眼中满是痴迷。这位已经五十五岁的老臣,自从被张世杰从江西调入格物院,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在这里,他可以研究最前沿的泰西学问,可以调用国库银两进行各种“离经叛道”的实验,可以聚集天下最聪明的工匠和学者。
但今天,他的眉头紧锁。
“还是不行。”宋应星放下手中的六分仪,长叹一声,“误差太大。在陆地上校准得好好的,一到海上,船体晃动,读数就差出半度。半度啊!在茫茫大海上,半度的误差就是几十里!”
六分仪是测量天体高度以确定纬度的关键仪器。两个月前,宋应星从澳门商人手中购得三架,拆解研究后,组织工匠仿制了二十架。可无论怎么改进,海上测量的精度始终达不到要求。
“宋大人。”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宋应星回头,只见苏明玉缓步走进观天阁。她今日未着诰命服饰,而是一身月白色襦裙,外罩淡青比甲,手中捧着一卷账册。
“苏行长。”宋应星连忙拱手,“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海图绘制的进度。”苏明玉将账册放在一旁的紫檀木几上,“银行那边,第二批‘海军建设国债’昨日发行完毕,募得白银三百八十万两。殿下让我转告您,格物院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钱不是问题。”
宋应星苦笑:“苏行长,现在的问题不是钱,是……是技术。没有精确的航海仪器,没有可靠的海图,舰队就算造出来,也开不出远海。总不能在近海转圈吧?”
苏明玉走到六分仪前,仔细端详这个黄铜制成的精密仪器。它由一架小型望远镜、两面镜子和一个弧形刻度尺组成,结构精巧,原理却不复杂——利用测量太阳或星辰与海平面的夹角,通过三角函数计算纬度。
“误差在哪里?”她问。
“主要是两个问题。”宋应星指着仪器,“第一,船体晃动时,海平线难以瞄准。第二,镜面反射有偏差,尤其是在阴雨天。我们试过加重底座稳定,试过改进镜面抛光,但效果有限。”
苏明玉沉吟片刻:“我听说,泰西那边,最先进的六分仪可以做到误差不超过两分?”
“那是传说。”宋应星摇头,“我问过澳门所有会造六分仪的工匠,没人能做到。他们说,就算是伦敦、阿姆斯特丹最好的仪器作坊,误差也在五分以上。”
“那如果……”苏明玉忽然道,“我们请一位真正精通此道的人来呢?”
宋应星一愣:“苏行长是说……”
“汤若望。”苏明玉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德国耶稣会传教士,现任钦天监监正。他在历法、天文、数学上的造诣,朝野皆知。而且,据我所知,他年轻时在葡萄牙科英布拉大学学习,专门研究过航海仪器。”
宋应星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汤监正……会愿意来吗?他在钦天监地位尊崇,又深得陛下信任。格物院这边,终究是英王殿下的私设机构……”
“所以需要殿下亲自去请。”苏明玉微笑道,“宋大人放心,此事我来安排。”
三日后,紫禁城,钦天监。
这是一座位于皇城东南角的独立院落,大门朝南,门楣上悬挂着“敬授人时”的匾额。院中矗立着浑天仪、简仪、圭表等历代天文仪器,青铜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正堂内,一名金发碧眼、身着大明正五品文官朝服的外国人,正伏案计算着什么。他约莫五十岁年纪,高鼻深目,却留着汉人士大夫的三缕长须,看上去颇为奇异。案上摊开着厚厚的星表,旁边摆着算盘、毛笔、还有几本拉丁文书籍。
此人正是汤若望,汉名“道未”,字“味辛”。天启二年入华,崇祯三年入钦天监,因准确预测日食、修订《崇祯历书》而深受皇帝器重。
“汤监正。”
汤若望抬头,只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千户站在门口,恭敬行礼:“越国公驾到。”
汤若望连忙起身,整理衣冠。刚走出正堂,就见张世杰已经走进院子,身后只跟着李定国一人。
“下官汤若望,拜见越国公。”汤若望按汉礼深揖。
张世杰双手虚扶:“汤监正不必多礼。冒昧来访,打扰了。”
“殿下言重了。”汤若望侧身让路,“请殿内用茶。”
三人入内落座。小太监奉上茶后悄然退下,堂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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