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冰凉似水。
通往黑风寨的山路,崎岖难行,像一条被巨人扭断的脊骨,横亘在太行山的褶皱里。
新一团一营的战士们,正借着稀疏的星光,在这条死亡之路上悄无声息地行进。
队伍的最前方,李云龙和周墨并排走着。
李云龙的脚步很重,每一步都踩得山石“咯噔”作响。
他那双在黑夜里依旧亮得吓人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处可能藏着危险的阴影。
周墨的脚步则很轻,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的距离都像是用尺子量过,匀速而稳定。
他的眼睛没有看路,而是在观察着山体的走向。
估算着坡度,脑子里飞快地构建着一个三维的地形模型。
“小子,紧张不?”
李云龙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粗犷。
“不紧张。”
周墨的回答简单直接。
“嘿,你小子还真能装。”
李云龙嗤笑一声,拿肩膀撞了撞他。
“第一次上真家伙的战场,哪个新兵蛋子不是尿都快吓出来了?“
”老子当年第一次跟北洋军干仗,握着汉阳造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一梭子子弹全他娘的打到天上去了。”
“团长,我不负责开枪,我只负责计算和观察。”
周墨平静地解释。
“计算?观察?”
李云龙愣住了,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听说打仗还要搞这些名堂。
“打仗不就是看谁的枪快,谁的胆子肥,谁的命硬吗?你个秀才能算出鬼子啥时候拉屎?”
“我算不出鬼子什么时候拉屎。”
“但我可以计算出手榴弹的最佳投掷角度,可以计算出不同距离下最合理的引信延时,可以根据风向和湿度,修正爆炸后的破片散布范围。”
“我观察的不是鬼子,是地形。“
”黑风寨三面悬崖,只有一条路,这意味着我们的攻击方向非常单一,但也意味着,鬼子的防御重点也同样单一。”
李云龙彻底不说话了。
他嚼着嘴里的草根,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星光,死死地打量着身边这个年轻人。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李云龙带兵打仗,靠的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狼性,靠的是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直觉。
可这小子,竟然想把打仗,变成一道算术题?
这太他娘的邪乎了!
可邪乎归邪乎,李云龙心里却又隐隐觉得,这小子说的,好像还真他娘的有几分道理。
要是真能把这些都算清楚了,那打起仗来,岂不是跟开了天眼一样?
他心里那点轻视,不知不觉间,又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重的好奇和期待。
队伍的中间,张大彪正带着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二十个突击队员,小心翼翼地护送着几口沉重的木箱。
箱子里,就是那一百颗凝聚整个兵工厂心血的“铁葫芦”。
每个突击队员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与紧张。
他们都是从全营里挑出来的,投弹技术最好的兵。
出发前,他们都亲手摸过那些崭新的手榴弹,那沉甸甸的分量,那狰狞的铁壳子,让他们爱不释手。
“营长,你说这玩意儿,真有周厂长说的那么神?”
一个叫王根生的老兵,凑到张大彪身边,压低声音问。
他是全营有名的“投弹王”,五十米的距离,能把“边区造”稳稳地扔进一个水桶里。
“神不神,明天不就知道了?”
张大彪的脸上,同样写满期待。
“要是真能把黑风寨那个石头王八给炸开,咱们一营,可就露大脸了!”
“俺就是觉得心里没底。”
王根生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憨厚的忧虑。
“周厂长让咱们扔的时候,还得在手里停一会儿再扔,这……“
”这不是拿命开玩笑吗?俺们以前扔边区造,那都是拉了弦就赶紧扔,生怕在手里炸了。”
“这是命令!”
张大彪的脸一板。
“周厂长说了,这叫‘延时空爆’,能让弹片从鬼子头顶上往下浇!“
“咱们就照着做!出了事,我张大彪担着!”
队伍在黎明前,抵达了距离黑风寨约两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
所有人都潜伏下来,开始休息,补充体力。
周墨却毫无睡意。
他拿出陈曦临走前,连夜帮他抄录的简易地图,又拿出一个从团长要来的指北针,还有一个他自己用细线和石子做的简易测角器,带着两个侦察兵,悄悄地摸向了黑风寨的方向。
“周厂长,您这是干啥去?太危险了!”张大彪一把拉住他。
“我去实地勘测,采集数据。”
“没有精确的数据,再好的武器,也只是个摆设。”
“团长说了,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您不能去!”
“张营长。”
周墨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打仗,是一门科学。科学,就必须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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