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进入腊月,年关的气氛渐渐浓了起来。虽然物资依旧紧缺,但街道上还是能看到一些忙碌采购年货的身影,空气中似乎也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战争的阴影并未远离,但生活总要继续,尤其是在这个讲究团圆的传统节日。
李振邦手头关于敌特破坏案的调查依然没有突破性进展,这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和整个二队的心头。周队长的脾气明显比平时急躁了些,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的气氛也更重了。但工作之外,李振邦依然留心和参与着那些与普通民众相关的事情。
这天,街道居委会的杨主任找到公安局,说是临近过年,区里要求加强防火防盗宣传,尤其是一些老旧平房区和工人聚居区,希望公安同志能配合一起去走访宣传。这个任务落到了李振邦和小陈身上。
他们和杨主任一起,走进了“铁道北”那片低矮的平房区。积雪融化后又冻结,路面又硬又滑。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或浓或淡的烟,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偶尔飘出的食物香气。
杨主任是个五十多岁、嗓门洪亮、办事风风火火的大妈,对这片居民的情况了如指掌。她一边走,一边大声提醒着沿途看到的居民:“张家的!你家柴火堆别靠墙太近!李家的!晚上封炉子可得留心眼!”
他们走进一个大杂院,院子里晾着一些打满补丁的衣物,几个孩子穿着臃肿的棉衣在追逐打闹,小脸冻得通红。看到公安和居委会主任进来,大人们都从屋里探出头来。
杨主任站在院子中央,开始宣讲防火防盗的注意事项,嗓门很大,确保每家每户都能听见。李振邦和小陈则分头检查一些明显的安全隐患,比如查看电线是否老化裸露,提醒居民清理堆在门口的易燃杂物。
在一户人家门口,李振邦看到一个老人正费力地想把一个旧瓦盆搬到屋里,盆里装着一些煤核和碎煤。老人腿脚似乎不太利索,动作很慢。李振邦走过去,二话不说,帮老人把瓦盆搬进了屋。
屋里很暗,也很简陋,但收拾得还算整齐。老人连声道谢,摸索着要去倒水。李振邦拦住他,问道:“大爷,就您一个人住?”
老人点点头,叹了口气:“儿子在朝鲜,两年没信儿了。老伴儿前年没了。”
李振邦沉默了一下。他看了看屋里的炉子,烟囱接口处有些熏黑的痕迹。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接口有些松动,便找来一些泥巴,仔细地把缝隙糊好,一边做一边对老人说:“大爷,烟囱接口有点漏风,容易中煤毒,也浪费煤。我给您糊好了,您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窗户留条缝,透点气。”
老人看着李振邦熟练的动作,浑浊的眼睛里有些湿润,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哎,哎,谢谢公安同志,谢谢……”
从老人家出来,李振邦心情有些沉重。在这个即将团圆的节日里,有多少这样的家庭在等待着远方的亲人,又有多少等待,可能永远没有回音。
他们继续走访。在一处相对整齐的工人宿舍区,他们遇到了机械厂的赵铁柱。赵铁柱看到李振邦,很是高兴,拉着他的手说:“李同志!正想找机会谢谢您呢!按您说的法子,我们车间这几个月废品率一直没反弹!年底评先进,我们班组评上了!”
李振邦也为赵铁柱感到高兴,鼓励了他几句。赵铁柱又压低声音说:“李同志,还有个事,不知道算不算情况。我们厂里那个新来的刘技术员,前几天我看到他下班后,在厂后门那个废料堆附近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我喊了他一声,他好像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丢了个钢笔帽。”
刘建明?废料堆?李振邦心里一动。这是他之前布控监视过的地方,虽然最近没什么发现,撤了蹲守,但刘建明这个行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记下了这个信息,对赵铁柱说:“铁柱同志,谢谢你反映这个情况。以后如果还看到什么不寻常的,随时可以到局里找我。”
走访继续进行。他们来到合作社,那位嘴硬心软的售货员大姐正在和一位老太太争执。老太太拿着一个小布包,里面是积攒了很久的鸡蛋,想多换一点白糖,但她的糖票不够。售货员大姐很为难,按规定,票证不足是不能卖的。
老太太几乎要哭出来,说儿子一家要回来过年,孙子就想吃口甜的。李振邦走过去,了解情况后,拿出自己这个月还没用完的糖票,递给了售货员大姐:“大姐,用我的吧,给大娘称够。”
售货员大姐愣了一下,看看李振邦,又看看眼巴巴的老太太,叹了口气,接过票,给老太太称了白糖。老太太千恩万谢地走了。售货员大姐对李振邦说:“李同志,你这……你自己的年货怎么办?”
李振邦笑了笑:“我一个人,好对付。”
年关越近,各种事情也多了起来。邻里之间因为一点小事吵架的,孩子偷拿了家里准备过年的肉票去买零嘴被发现的,甚至还有因为争抢公共厕所排队位置打起来的……这些琐碎的纠纷,占据了派出所和街道干部大量的精力。李振邦和小陈也常常被叫去协助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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