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恭那黑沉沉的脸上,腮帮子的肌肉也狠狠抽搐了两下,从喉咙深处极其轻微地挤出三个字:
“够砍十回!”
意思很明显,这演技,够得上欺君砍头十次了。
御座之上,李世民依旧面无表情。
他看着脚下哭成一团的家主们,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戏剧。
他没有立刻叫起,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静静地、冰冷地看着,任由那凄厉的哭声在殿内弥漫、发酵。
直到哭声渐渐从最高潮的嘶嚎转为力竭的呜咽和抽噎,崔敦礼趴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仿佛真的要晕厥过去时,李世民才终于动了动嘴唇,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
“冤?”
他只吐出一个字,却像一块巨大的寒冰砸下。
崔敦礼的哭声猛地一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悲鸣:
“陛下!天大的冤枉啊陛下!太上皇遇险,此乃国朝之殇,臣等亦感同身受,痛彻心扉!然此事绝非臣等所为!臣等世受皇恩,忠君之心,天日可表!岂敢行此大逆不道、祸及九族之事!定是有奸人构陷!欲置臣等于死地,更欲破坏陛下与士林来之不易的君臣之义啊陛下——!”
李世民端坐不动,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说不清是讥讽还是别的什么:
“哦?构陷?谁在构陷你们?嗯?”
他尾音微微拖长,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
地上的崔琰适时地抬起头,老泪纵横的脸上充满了悲愤和一种洞察世事的清明,他声音哽咽却条理清晰:
“陛下明鉴!臣等不敢妄言指证。然,太上皇此番起行路线,并非机密。有心之人稍加留意,便可知晓。那惊马之草料,歹毒弩箭之来源,追查下去,线索纷乱如麻,看似指向我各家,此正是那幕后黑手歹毒之处!”
他稍微停顿,仿佛在积蓄勇气,目光悲戚地望向李世民:
“陛下试想,若太上皇真在光天化日之下,于春猎遭遇不测,而线索又直指我各家。届时,无论真相如何,陛下您为天下计,为社稷安,是否都必将施以雷霆手段?”
他这话说得诛心至极!
却精准地戳中了李世民最核心的考量——平衡与代价!
门阀树大根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有十足把握一举铲除,李世民绝不会轻易挥动屠刀。
而这个刺杀太上皇的局,其毒辣之处,就是要逼着李世民在丧父之痛和局势失控的暴怒下,做出可能令帝国伤筋动骨的决断!
崔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哭腔:
“此计之毒,一石数鸟!既害太上皇,又陷我等于不忠不义万劫不复之地,更令陛下您陷入两难之境,君臣相疑,朝局动荡!最终得利的,会是何人?”
他故意留下巨大的空白,引导着所有人的思绪。
紧接着,他叩首,额头再次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臣等愚钝,不敢妄测天机。然,陇右旧地,边陲苦寒,一些前朝余孽,对陛下天威、对天策府旧勋,可未必心服啊!抑或是朝中某些嫉恨我等士族久矣、欲取而代之的‘新贵’,暗中推波助澜,也未可知啊陛下!此乃乱我大唐根基的祸水!请陛下明察!明察秋毫啊——!”
“请陛下明察——!”
崔敦礼、李守素、卢承庆、郑元璹四人立刻如同应和一般,再次悲声叩首。
一番话,涕泪横流,逻辑清晰,将矛头巧妙地引向了关陇旧勋势力和皇帝提拔的寒门新贵,同时将自己塑造成被阴谋构陷的受害者,更隐晦地点出若真处置门阀可能引发的朝局动荡,最后再奉上“诚意”。
崔琰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阵轻微骚动。
两名崔家的健仆,在宦官严厉的注视下,抬着一个沉甸甸的巨大紫檀木箱,极其吃力地挪了进来。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放在御阶之下。崔弘升挣扎着直起身,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神情,亲手打开了箱盖。
刹那间,书房内仿佛亮了几分。
箱内之物,珠光宝气,耀人眼目!
非是寻常的金银俗物。
最上层,是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卷卷泛着古意的绢帛。
那绢帛质地细腻如云雾,颜色是历经岁月沉淀的温润象牙白,一看便是价比黄金的前朝内库贡品“澄心堂纸”,每一卷都裹着明黄的丝带。
这绝不是用来写字的,而是最顶级的艺术载体,上面承载的,必然是价值连城的书画真迹!
绢帛之下,露出璀璨的光芒。
是玉!
并非琢好的玉器,而是一块块原石!
大小不一,最小的也有拳头大。
有和田籽料,细腻油润如凝脂;有蓝田水苍玉,深邃通透如碧海;更有一块体积惊人、通体呈鸡油黄、温润无比的巨大田黄石原石!
这些顶级的玉料,随便一块都足以让一个中等家族耗尽积蓄!
玉石的缝隙间,还点缀着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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