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感,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月上中天,清辉洒落,给奢靡的魏王府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银边。
丝竹渐歇,宾客们带着或满足、或尴尬、或深思的表情纷纷起身告辞。
李承乾也适时起身,向主位上的李泰微微颔首:
“夜色已深,孤先告辞了。四弟,好生操持你的‘雅集’。”
李泰脸上重新堆起无懈可击的温雅笑容,亲自将李承乾送至府门:
“皇兄慢行。今日让皇兄见笑了。”
“无妨,甚是有趣。”
李承乾淡淡回了一句,不再多言,在薛仁贵和东宫侍卫的严密护卫下,登上了他那辆形制朴素的青帷马车。
车轮碾过平整的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将魏王府的喧嚣彻底抛在身后。
车厢内,李承乾闭目靠在软垫上,脸上所有的平静与淡然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和冰冷的思虑。
杜淹那张带着刀疤的脸、韦杨两位家主深不可测的眼神、李泰那温雅面具下的算计,种种画面在脑中交织。
薛仁贵骑马紧贴车驾,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深夜寂静的长街。
街道空旷,只有马蹄和车轮声在回荡。刚驶离魏王府所在的崇仁坊,转入相对僻静的永兴坊街口。
“呜——!”
一声凄厉短促、撕裂夜幕的锐响毫无征兆地破空而至!
薛仁贵全身汗毛瞬间倒竖!
那声音太快!
太近!
根本来不及示警!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夹马腹,战马吃痛前窜,同时他整个人如同猎豹般从马背上向马车侧面扑去!
“哆!!”
一声沉闷、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一支通体漆黑、没有箭簇的短矢,如同毒蛇的獠牙,狠狠地钉入了马车厢壁!
位置,恰恰就在李承乾靠坐的后背之后!
箭矢入木极深,尾羽犹在剧烈震颤!
“有刺客!护驾!!”
薛仁贵的怒吼如同炸雷,瞬间打破了夜的死寂!
随行侍卫们瞬间炸开,呛啷啷一片拔刀声,刀光雪亮,将马车围得水泄不通,无数双惊怒交加的眼睛扫向四周屋顶、巷口!
然而,长街寂寂,月光如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那支箭,仿佛是从幽冥中射出!
车厢内,李承乾在撞击声响起的前一瞬已骤然睁眼,身体下意识绷紧前倾。
当那沉闷的“哆”声贴着后背传来,他甚至能感受到车厢壁传来的细微震动!
冰冷的杀意,透过薄薄的车厢壁,直刺骨髓!
薛仁贵已如旋风般冲到车旁,声音因极度的后怕和暴怒而嘶哑:
“殿下!您---”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支兀自颤动的无头箭矢,如同盯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孤无事。”
李承乾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碴般的冷冽。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那支黑箭上。
箭杆尾部,果然绑着一小块折叠整齐的素色绢帛。
薛仁贵立刻伸手,以极快的速度、极其谨慎的手法,避开任何可能的机括,将那支箭小心拔出,解下绢帛,双手递入车厢。
李承乾接过那方不过寸许的素帛,在车厢内昏黄的牛角灯光下展开。
绢帛上,只有一行用墨汁匆匆写就、力透纸背的小字,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
“工坊泄密,殿下危矣!”
工坊!
泄密!
这两个词如同两道惊雷,狠狠劈在李承乾心头!
他捏着绢帛的手指骤然收紧,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昨夜皇庄山林中那一闪而逝的反光,薛仁贵低吼的警告,此刻与这绢帛上的字迹轰然重叠!
那不是错觉!
真的有人在暗中窥视!
而且,竟已探知了工坊的存在?!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薛仁贵在车窗外,借着灯光也看清了那行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杀机暴涌:
“殿下!这我们昨夜才---”
李承乾猛地抬手,制止了薛仁贵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怒吼。
他死死盯着那行字,仿佛要将它们每一个笔画都刻进眼底。
最初的震惊和寒意过后,一种更深的、近乎冷酷的理智迅速占据了上风。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那方素帛攥紧在手心,用力之猛,仿佛要将它连同那令人心悸的消息一同碾碎!
“好,好得很!”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暗处放冷箭的,往往最先露出喉咙。”
他猛地抬眼,目光穿透车窗,射向外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沉沉夜幕,那眼神锐利如刀,冰冷如霜,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与暴戾,
“查!给孤一寸寸地查!从昨夜的山林,到今日的箭矢!从魏王府,到关陇门阀!还有那个杜淹,孤倒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究竟藏着多少条不知死活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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