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胡记货栈”的焦糊味,如同跗骨之蛆,在初秋干燥的空气中盘桓不去,也沉沉地压在李承乾的心头。
那场火,烧得蹊跷,烧得精准,更烧得他背脊发凉。
火光映照下,“小心火”三个潦草字迹仿佛在素帛上扭曲跳动,与“工坊泄密”的冰冷威胁交织成一张无形巨网。
“查!给孤一寸灰、一粒尘都不要放过!”
东宫密室内,李承乾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冰锥刺向裴行俭,
“特别是那批所谓的‘西域香料’,孤要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裴行俭肃然领命:
“末将明白。火巡铺那边已打点过,现场暂时封锁。”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胡记背景复杂,明面上是个西域胡商打理,但几股暗线都隐隐指向关陇几家,尤其是弘农杨氏门下几个旁支子弟参股的生意水很深。”
“深?”
李承乾嘴角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战鼓前奏,
“那就搅浑它!孤倒要看看,这浑水里能摸出什么大鱼!重点查那批香料,还有失火的原因。天干物燥走水?哼,未免太巧了些。”
西市边缘,漕渠旁。
昔日还算齐整的胡记货栈,如今只剩下半片焦黑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炭、湿木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多种怪异气味的浓烈气息。
火巡铺的兵丁懒散地守在警戒线外,打着哈欠。
裴行俭一身毫不起眼的青灰色布衣,脸上也抹了些灰,如同一个忧心忡忡的货栈小管事,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块沉甸甸的银饼。
领头的兵丁掂了掂,咧嘴一笑,挥手放行:
“快点啊,上头发话了,晚些时候就得清理。”
裴行俭点头哈腰,迅速闪入废墟。
他避开明显被水流冲刷过的、泥泞不堪的主通道,专往边缘尚未被彻底破坏的角落和倾倒货架的缝隙里钻。
脚下是厚厚的、混杂着污水与灰烬的泥泞,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嗤的声响。
他蹲下身,用一根削尖的细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开表面浮灰和烧融变形的货物残骸,动作精准而富有耐心,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可疑的痕迹。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部分灰烬都是些辨不清原貌的焦糊物,混杂着烧焦的皮革、织物和疑似香料残渣的深色块状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怪味。
就在裴行俭几乎要放弃边缘地带,准备冒险深入中心区域时,他拨开一堆湿漉漉、半炭化的麻袋碎片,手指忽然触到一小块相对干燥、颜色也略浅的灰烬层。
他精神一振,动作更加轻柔。
木棍尖端小心翼翼地剥离上层的污浊。
突然,一点极其细微、与周围焦黑截然不同的暗红色粉末,混杂在深褐色的香料灰烬中,映入他的眼帘!
裴行俭的心猛地一跳!
他屏住呼吸,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扁平的、特制的薄铜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层浸过油的薄桑皮纸。
他用木棍尖极其小心地,将那点暗红色粉末连同周围极小一撮香料灰烬一同刮起,轻轻抖落在桑皮纸上。
粉末极少,若非他经验丰富且刻意寻找,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他合上铜盒,贴身藏好。
目光并未停止,继续在周围仔细搜索。
很快,在几步外一根烧得半焦的承重柱根部不起眼的缝隙里,他又发现了几粒更为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银灰色碎屑!
同样手法,小心收集。
做完这一切,裴行俭迅速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这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阴谋气息的废墟。
东宫秘室,灯火通明。
裴行俭带回的微量样本被置于雪白的细瓷碟中。
李承乾、裴行俭、薛仁贵、长孙家庆,还有被紧急召来的工坊里对矿物最为了解的老铁匠王三锤,几人围在桌边。
王三锤粗糙如树皮的手指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那点暗红色粉末。
他时而凑近嗅闻,时而用针尖蘸取极少量,放在舌尖极其谨慎地尝了一下,随即呸呸吐出,又赶紧用清水漱口。
“殿下!”
王三锤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这红粉绝非香料!倒像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一种矿石粉,名字拗口,叫什么‘丹、丹什么砂’?对,丹砂!也就是炼水银的胚子!但这粉末里杂质极多,像是开采后未经提纯的原矿碎屑,带着一股子土腥和硫磺气!”
“丹砂?”
李承乾眉头紧锁。
水银?
这东西除了炼丹方士和一些特定的鎏金工艺,用途极为有限,更不可能和香料混在一起长途贩运!
价值也完全不对等。
裴行俭立刻指向那几粒更微小的银灰色碎屑:
“那这些呢?王师傅。”
王三锤又凑近细看,还用银针轻轻敲击碎屑,侧耳倾听那细微到几乎不闻的声响,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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