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偏殿的门在崔敦礼身后无声合拢,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
殿内残余的茶香和龙脑香混合着,却压不住那股骤然降临的、令人窒息的寒意。
李承乾依旧端坐于紫檀圈椅中,姿势未变,只有案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雀舌茶,映出他铁青冰冷的侧脸。
他缓缓抬起右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死死攥着那枚刚刚从冰冷金砖上拾起的玉佩。
温润的白玉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刺痛。
那玉佩中心的图案——盘踞的带翼异兽缠绕着荆棘藤蔓——每一个扭曲的线条都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视线,更与他脑海中另一个同样狰狞的印记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
裴行俭耳后那个,深入皮肉、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来人!”
李承乾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瞬间劈开了殿内凝固的死寂,
“即刻宣裴行俭、薛仁贵入宫!立刻!”
殿外的内侍小贵子被这声音里的寒意激得一哆嗦,连滚爬爬地应声而去。
殿内重新陷入死寂,只剩下李承乾指腹一遍遍用力摩挲着玉佩上那凸起的、令人心悸的图案,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确认一个可怕的猜想正在变成现实。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殿门开启,裴行俭和薛仁贵一前一后疾步而入。
薛仁贵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煞气,显然刚从宫外赶来,铜铃般的眼睛扫过殿内,敏锐地捕捉到李承乾脸上那不同寻常的凝重。
裴行俭则依旧是一副沉静如渊的模样,只是目光在李承乾紧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参见殿下!”
两人躬身行礼。
李承乾没有让他们起身。
他缓缓摊开手掌,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的玉佩,重重地拍在紫檀木案几上!
“啪!”
清脆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
玉佩在光滑的桌面上微微旋转了几下,最终停下,那狰狞的异兽荆棘图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跳跃的烛火下,也暴露在裴行俭和薛仁贵骤然收缩的瞳孔之中!
“裴卿,”
李承乾的声音冰冷彻骨,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钉在裴行俭骤然失色的脸上,
“告诉孤,你耳后那个东西…和这个,是什么关系?”
薛仁贵猛地转头,目光惊疑不定地在裴行俭和玉佩之间来回扫视。
他见过裴行俭耳后那个丑陋的烙印,一直以为是某种刑罚的耻辱标记,从未深究。
裴行俭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直得如同石雕。
所有的沉静、所有的算计,都在那图案映入眼帘的刹那被彻底击碎!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只剩下一种近乎死灰的惨白。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碰耳后那个早已愈合却深入骨髓的伤疤,动作僵硬在半空。
殿内一片死寂。
熏炉里最后一丝烟气袅袅散尽。
裴行俭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仿佛在艰难地吞咽着某种巨大的惊骇和苦涩。
过了足足数息,他才缓缓放下手,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殿下…从哪里…得到此物?”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玉佩,仿佛那是一件从地狱深渊爬出的证物。
“崔敦礼。”
李承乾冷冷吐出三个字,如同三块巨石砸落,
“就在刚才,他‘不小心’掉在孤面前的。”
“崔敦礼…”
裴行俭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梦魇般的恍惚,随即被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寒意取代。
他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近乎绝望的清明。
“回禀殿下,”
裴行俭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种千斤重压下的疲惫和沉重,
“此图案…并非普通纹饰。它是骁果营中,最隐秘、最核心的一支死士——‘虎贲’的身份印记。”
“虎贲?”
薛仁贵浓眉紧锁,瓮声瓮气地追问,
“骁果营?那不是早散了吗?”
“散了?呵…”
裴行俭嘴角扯出一抹极其苦涩、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他的目光扫过案上的玉佩,又仿佛穿透了殿宇,看到了某些尘封的、血色的过往,
“营散了,名号没了,但人…还在。心…更没死。‘虎贲’者,并非寻常军士,他们是太上皇李渊亲手挑选、秘密豢养的死间!如同跗骨之蛆,钻营于朝野宫闱,刺探、暗杀、颠覆…无所不用其极!这烙印…”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耳后那块凹凸不平的皮肤,动作带着一种刻骨的痛楚,
“便是入‘虎贲’者,自愿烙下的终身印记。烙铁之下,血肉焦糊,此生此世,便与这个身份、与这背后的主上,再也无法分割。生是虎贲人,死是虎贲鬼。叛离者…天涯海角,亦难逃其噬心追魂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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