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点头,或举杯示意,对那些夹枪带棒的“雅作”不作一字置评,也未曾流露半分愠色。
这份超乎年龄的沉静,反而让一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就在这看似胶着、实则暗潮汹涌的气氛中,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一身半旧锦袍,头发略显散乱,眼神迷离,带着七八分醉意,正是崔敦礼另一位以“狂狷”着称的门客。
他拎着酒壶,脚步虚浮,走到水榭中央,对着李承乾的方向嘿嘿一笑,舌头似乎都有些打结:
“诸…诸位方才佳作…珠玉在前…在…在下不才,也…也有一首歪诗…请…请殿下品鉴!”
他打了个酒嗝,猛地提高声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极其不适的癫狂腔调,吟诵道:
“玄武池畔骨未收,兄弟阋墙血空流! 旧时宫阙今何在?谁家新燕啄王侯?!”
轰——!
这四句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水榭中轰然炸响!
什么隐喻,什么暗讽,在这一刻都被彻底撕碎!
他竟敢!
竟敢如此赤裸裸地、恶毒地影射当朝陛下登基前那场腥风血雨的玄武门之变!
将太子父辈兄弟相残的惨烈往事,血淋淋地撕开,还以“新燕啄王侯”来讥讽太子这个“新燕”得位不正!
满座皆惊!
死一般的寂静瞬间吞噬了一切!
丝竹停了,舞姬僵了,所有宾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作一片煞白!
连那些原本等着看太子出丑的崔氏门生,此刻也骇得魂飞魄散!
这是禁忌!
是触碰不得的逆鳞!
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这狂生,疯了不成?!
薛仁贵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即将扑出的怒豹,眼中杀意暴涨!
裴行俭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那狂生,以及他身后端坐不动、仿佛也被这“意外”惊住的崔敦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无数道惊恐、骇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
“啪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劈开了凝固的空气!
李承乾手中那只盛着清茶的越窑青瓷杯,被他狠狠掼在面前坚硬的金砖地上!
瓷片四溅,茶汤淋漓!
他猛地站起身!
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威压瞬间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席卷整个水榭!
他脸上那点仅存的淡漠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上位者的暴怒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带着雷霆之怒,死死钉在那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酒醒了大半、面无人色的狂生脸上!
“放肆!!!”
李承乾的声音并不算震耳欲聋,却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力量,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孤的家事,大唐的国事,何时轮到尔等狂犬在此妄议,吠日不休?!!”
“狂犬吠日!”
这四个字,如同四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满座宾客的脸上,更是狠狠抽在崔敦礼那看似平静无波的面皮之上!
水榭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那狂生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清晰可辨。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冻得人血液都要停止流动。
所有人都被太子这石破天惊的爆发震得魂飞魄散,连呼吸都忘了。
“呵…”
就在这极致的死寂与压抑中,一声低沉舒缓的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崔敦礼。
他非但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反而轻轻抚掌,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甚至带着几分激赏的笑容。
那笑容在满堂惊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而深不可测。
“好!好一个‘狂犬吠日’!”
崔敦礼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水榭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殿下龙章凤姿,天威凛然!这份魄力,这份决断,老臣…叹服!”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承乾,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如渊,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甚至…乐见其成。
李承乾眼神冰冷,周身寒意未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只冷冷地盯着崔敦礼,一言不发。
他知道,真正的戏肉,此刻才要上演。
只见崔敦礼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胜券在握的意味,他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水榭中回荡,如同某种开启地狱之门的咒语。
随着掌声落下,水榭一侧那扇巨大的、描绘着山水人物的紫檀木屏风,被两名无声出现的侍从缓缓向两侧拉开。
屏风之后,竟是一间布置得更为精巧雅致的暖阁。
暖阁中央,一个身着素色宫装、身形纤瘦却腰背挺得笔直的妇人,正背对着众人,静静伫立。
她仿佛刚从幽暗的囚笼中被释放出来,带着一种与这奢华宴会格格不入的孤寂与冷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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