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吧,就跟仓库里那堆货差不多——压箱底的命。那晚正对着淘宝订单核发货单,核得头晕眼花,耳机里咔嗒咔嗒净是打印机吐单子的动静。美芬前两天回老家看她男人去了,整个仓库显得空空荡荡,电子钟指着凌晨两点十七,那声儿在货架子中间撞来撞去,撞得人心里发毛。
冷不丁,“哐哐哐!”卷帘门让人拍得山响!我手刚摸到门栓——这栓是上个月刚换的防盗加强版,结实是结实,可手心这汗蹭上去,冰得跟摸了块冻铁似的。
“开门!派出所的!”声儿顺着门缝硬挤进来,裹着凌晨的凉风,听得人后脊梁发毛。
门一开,三团黑影“呼啦”就扎进来了。领头那位中年警官“唰”亮一下证件,小国徽在手电筒的冷光里一闪,金属味儿十足。俩年轻小伙子,可不等招呼,后脚就朝墙角那堆纸箱子去了,防寒靴踩在满地的泡泡纸上,“叭叭叭”地响,听着都心疼我那包装费。
“李云飞在你这儿住过,”中年警官走近我那张行军床,脚尖一挑,踢翻了床底下的泡面桶。那桶里凝住的油汤儿,在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底下晃眼得很,“住了。”
我后背已经贴到了冰凉的铁货架上:“他说...说要去上海...”
“上海?”警官嘴角突然就向上咧了一下,像是在看一个演漏了馅儿的把戏,手伸进公文包,“啪”一声甩张照片在桌上。监控截图,画质有点渣,但主角倍儿清楚——碟片哥!正蹲长途车站啃煎饼果子呢!背后那块电子屏幕上,明晃晃俩大字儿——“昆明”。得了,撒个小谎,当场让人把证据糊脸上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像被推进了冰窟窿。凌晨四点的审讯室,一股子刺鼻的84消毒水味儿。白惨惨的灯底下,他们让我看烧烤摊那片狼藉的照片:塑料棚塌了半边,地上拖着老长一道暗红的血印子,跟条吃撑了的蚯蚓似的趴在那。监控视频放出来更瘆人,碟片哥抄起根铁签子就捅人,画面卡得像九十年代的港片儿,一帧一帧都透着生猛狠辣。
“打架的时候,你在哪?”做笔录的女警抬起眼,睫毛膏晕成了熊猫眼,声音干巴巴的。
我死盯着对面单向玻璃里自个儿那个扭曲变形的倒影,像看水族馆里泡发的海带:“在…在我仓库对面店后厨,帮老板娘掏下水道。”说起来还真是,那天隔壁小吃店水管确实堵过,捞出来的油腻腻的钢丝球上缠着头发丝儿,闻着那味儿,跟现在胃里反上来的这股恶心劲儿,一模一样!
不锈钢椅子那股冰凉劲儿,穿透牛仔裤直往骨头缝里钻。时间好像被冻住了,门框上那个电子钟的红数字死死卡在04:17,一动不动,估计是电池彻底歇菜了。走廊上“嚓嚓”的脚步声忽远忽近,隔壁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紧跟着是炸雷似的吼:“说!三号晚上你到底在哪儿?!”这一嗓子吓得我一哆嗦,手腕子撞在手铐上,瞬间勒出火辣辣的印子。
后来进来个穿夹克的警官,端着个锃亮的大保温杯,盖子一掀,混合着枸杞甜味儿和陈年茶垢酸馊的怪味儿直冲脑门儿。“想明白没?”茶杯“咣”一声磕在旁边的铁皮柜上。
就这时候,小腹一阵抽紧,膀胱告急了。“能…能去趟厕所不?”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爬。墙角顶上的监控探头红灯亮着,像只不眨眼的红蜘蛛。外头送餐车轱辘咕噜噜响,勺子碰碗叮当的,还有看守不耐烦的吼声:“207!稀饭扣墙上是吧?!”
等那电子钟终于“蹦”一个字,我都快憋疯了。当穿堂风裹着厕所那股子浓烈的氨水味儿卷进来的时候,看守骂骂咧咧给我开了铐子。站起来那一瞬间,那股麻劲儿混着刺疼感从两条腿涌上来,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厕所小便池的瓷砖缝里也卡着几个烟屁股,墙上贴着“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我对着那标语抖了足有两分钟才弄利索。回去再坐冷板凳,老警察正慢条斯理地剥茶叶蛋,蛋黄渣子“噗噗”往下掉,正好盖在碟片哥那张通缉令照片的脑门儿上。
“采荷新村那个尹相宇,”他冷不丁抬头,“上周聚众赌博,是你给放的风吧?”眼睛像锥子似的扎过来。
我把目光死死钉在他制服的第二颗扣子上,塑料的,磨得有点发白:“在网吧就见过两回,不熟。我不掺和那个,我自个儿是做服装生意的。上周压根儿没见着他们那帮人,你们去查网吧记录好了。”心里那根弦绷得嘎嘣响,这种时候可不能嘴瓢。
“李云飞要联系你,必须立刻报告。”他语气突然加重。
等到那点儿灰蒙蒙的天光,终于从气窗上那几条铁栏杆的缝里漏进来时,他们才把手机扔还给我。
走出分局大楼,台阶还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铁锈味的水汽直往鼻子里钻。兜里的二十块钱是我全部家当。我也懒得再多想,一头扎进了巷口那家“阿能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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