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内,梨花的清雅香气似乎比往日更浓了些,丝丝缕缕缠绕在博山炉吐出的青烟里。三公主李华阳坐在菱花镜前,云袖正为她梳理着如瀑的长发。铜镜映出的容颜依旧清丽,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天真烂漫,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沉静的思绪。她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妆台上那支素雅的玉簪,目光有些飘忽。
“殿下,您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云袖轻声问道,手中象牙梳滑过柔顺的青丝,“前几日新贡的赤金点翠步摇很是精巧,衬您新裁的那身鹅黄宫装正好。”
李华阳回过神,看着镜中,轻轻摇了摇头:“就……梳个寻常的垂云髻吧,用这支玉簪就好。”她拿起那支触手温润的玉簪,递到云袖手中,指尖在那简洁流畅的线条上流连了一瞬。这支簪子,是她昨日特意从妆奁深处寻出来的,样式古朴,并无多余纹饰,却自有一种内敛的光华。
云袖接过簪子,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应道:“是,殿下。这玉簪清雅,更显殿下气质出尘。”她熟练地挽起青丝,动作轻柔。
这时,小宫女彩蝶端着刚沏好的香茗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李华阳手边,忍不住压低声音,雀跃地说:“殿下,您听说了吗?今日晨起,掖庭那边都在传呢!”
“传什么?”李华阳端起茶盏,随口问道,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
“都在说沈寺卿啊!”彩蝶的声音带着崇拜,“说昨日午后,沈寺卿在府中养伤,长安县衙又送来一桩棘手的陈年旧案卷宗,说是两家富户为争一块风水宝地做祖坟,打了十几年官司,牵扯人命,历任县令都断不清!结果您猜怎么着?”彩蝶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公主的目光终于转向她,才得意地接着说,“沈寺卿只翻了半个时辰卷宗,就让人把那两家家主叫到病榻前,也不问地契,只问了两家祖上三代葬于何处、坟茔规制、每年祭扫时辰!然后三言两语,就把那地界真正的归属和当年闹出人命的隐情给点破了!听说那两个家主当时就跪下了,心服口服!十几年的官司,半个时辰就断了!连太医都拦不住他费神!这……这简直是神断啊!”
彩蝶说得眉飞色舞,小脸激动得泛红。
“彩蝶!慎言!”云袖低声提醒,示意她注意分寸。彩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忘形,吐了吐舌头,连忙垂手站好。
李华阳端着茶盏的手却微微顿住了。病榻之上,半个时辰,断清十几年积案……她仿佛能看到那苍白清瘦的身影倚在榻上,眉峰微蹙,目光却如利剑般穿透尘封的卷宗和人心。那份洞察与睿智,那份重伤之下仍不减的担当……心湖深处那悄然漾开的涟漪,似乎又清晰了几分。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滑入喉中,却似乎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甜。
“他……总是如此操劳么?”李华阳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语,目光落在妆台一角那本摊开的《贞观政要》上。
云袖为公主簪好玉簪,接口道:“奴婢听前头的人说,沈大人自入长安,几乎案牍劳形,未曾有一日安枕。破了贡院大案后,伤得那样重,本该好生将养,可裴尚书他们……唉,终究是长安城离不开他。”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真切的感慨。
李华阳没有再问,只是看着镜中云袖为自己簪好的垂云髻,那支素玉簪斜斜插入发间,清雅别致。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簪身。
御书房
午后阳光透过高阔的窗棂,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玄宗皇帝李隆基并未批阅奏章,而是负手站在悬挂的巨幅《大唐坤舆全图》前,目光深邃,不知在思量着什么。高力士垂手侍立在一旁,殿内一片寂静。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女子说笑声,由远及近,似乎是从隔壁的抄手游廊经过。
“……你是没瞧见,殿下昨日抚琴,那曲子……啧啧,跟平日里的清冷调子全然不同,倒像是……”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促狭的笑意。
“像什么?快说呀!”另一个声音催促道。
“像……像是春风拂过柳梢头,枝头黄莺初试啼!又柔又亮,藏着说不出的欢喜!我伺候殿下这些年,头一回听她弹出这样的调子!”清脆的女声显然是小宫女彩蝶。
“嘘——!小声点!莫让人听见!”一个稍显稳重的声音制止,像是云袖,“殿下心思……莫要妄加揣测。”
“哎呀,云袖姐姐,这有什么!殿下这几日,不是看书走神,就是对着那支素玉簪子发呆,晚膳也进得香了,晨起还问起御花园里的西府海棠开得如何……这分明就是……”彩蝶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十足的笃定,“分明就是心里有人了嘛!我猜呀,定是那日在朱雀大街……”
“彩蝶!”云袖的声音带着严厉的制止,“再胡言乱语,仔细掌嘴!”
脚步声和低低的嬉笑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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