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如雷,烟尘漫卷。足足二三十骑郡兵簇拥着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神色倨傲的官员,勒马停在了桑里集廨舍之外,引得乡民远远围观,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不安。
王书佐连滚带爬地迎出去,点头哈腰:“不知县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竟是赢县县令身旁的功曹掾(主管选署功劳的佐官)姓李。
李功曹并未下马,只是居高临下,用马鞭指了指廨舍,冷声道:“王书佐,你桑里集可是有个叫刘老栓的佃户?”
王书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道:“有,有此人。不知他……”
“他死了。”李功曹语气平淡,却如一块巨石砸入水面,“就在其主家陈大位于集外西南的佃房内。初步勘验,似是盗匪入室劫财杀人。陈大已报官。然此案发生在你桑里集地界,县尊命你即刻协同本官查清此事,限三日内给出结果,不得有误!”
王书佐一听出了人命,腿都软了,尤其是苦主还是前几日与陈地主有纠纷的刘老栓,更是头皮发麻,连声应喏:“是,是!下吏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李功曹哼了一声,留下两名郡兵“协助”,便带着其余人马扬长而去,似乎只是来下达一个例行命令。
王书佐擦着冷汗回到廨舍,脸色惨白:“完了完了……怎么偏是这个时候,偏是刘老栓!这……这如何查起?”
韩曦在一旁听得分明,心中亦是疑窦丛生。刘老栓刚与陈地主发生激烈冲突,没过几日就死于非命,而且现场被定性为“盗匪劫杀”?未免太过巧合。
“书佐,可否让在下一同前往现场勘验?”韩曦主动请缨。他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他当日介入那场纠纷有关。
王书佐此刻六神无主,见韩曦沉稳,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忙不迭答应:“同去,同去!韩先生你读过书,心思细,快帮老夫看看!”
案发现场是集外一处孤零零的佃户小屋,已被郡兵简单看守起来。屋内一片狼藉,桌椅倾倒,陶罐破碎,刘老栓倒在血泊中,胸口一道致命刀伤,财物被翻动过,看似确像劫案。
陈地主也赶来了,一脸悲戚愤慨:“天杀的啊!定是那些流窜的溃兵干的!刘老栓虽欠我粮,却是个老实人啊!请王书佐、诸位兵爷一定要抓住凶徒!”
王书佐连连点头,已先入为主地信了八九分。
韩曦却默不作声,仔细勘察现场。他强大的精神力带来的敏锐观察力,结合超越时代的逻辑推理,很快发现了诸多疑点:
其一,门闩是从内部被撞断的,但断裂处木茬较新,且力度控制极佳,不像慌乱的盗匪所为,倒像是有人故意伪造。
其二,屋内虽乱,但真正值钱的物件,如墙角那袋未磨的粟米、梁上挂着的几块干肉,却并未被拿走。翻动更像是在寻找特定东西,或者纯粹制造混乱。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血迹。刘老栓倒地的位置血迹喷溅形状有些奇怪,且地面有并不明显的拖擦痕迹。韩曦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起一点褐色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有极淡的血腥味和……一种熟悉的皂角气味?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两名留守郡兵的靴底上,又瞥见陈地主身后一名健仆眼神闪烁,脚下不自觉地将一点泥屑碾入土中。
韩曦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但他没有声张。
回到廨舍,王书佐急着要按“盗匪杀人”结案上报。韩曦却拦住了他:“书佐,此案疑点甚多,恐非盗匪所为。仓促结案,若日后真相大白,我等恐担干系。”
“疑点?有何疑点?”王书佐不解又焦急,“李功曹都说了是盗匪!”
“正因上官如此说,才更需谨慎。”韩曦压低声音,“书佐可曾想过,若是有人杀人后伪装现场,嫁祸盗匪,而我等未能查明,真凶逍遥法外不说,万一哪天事发……”
王书佐一个激灵,冷汗又下来了:“那…那依你之见?”
“请书佐允我暗中查探一番,尤其是刘老栓近日接触过何人,陈地主家仆动向,或能有获。”韩曦道。
王书佐犹豫再三,终究怕担责任,咬牙道:“好!便依你!但要快,更要隐秘!”
韩曦点头。他让阿草借口玩耍,去集上和孩子群中打听消息,自己则以整理户籍为由,查阅近几日的人员往来记录,并重点留意了陈地主家仆的动向。
阿草很快带回消息:刘老栓死前一日,曾有人见他傍晚时分悄悄去了邻村一个老猎户家,似乎是想请人帮忙写状纸,还是要告陈地主用小斗盘剥之事!而陈地主家那个眼神闪烁的健仆,案发当晚曾声称回家探亲,却有人见他在集外河边清洗过什么,身上还有股皂角味。
线索逐渐串联!
韩曦基本可以肯定,刘老栓因不甘被盘剥,欲再次告官,触及了陈地主的忌讳。陈地主惧于韩曦之前点出的“违律”之事可能被深究,便痛下杀手,伪造现场,并买通(或施加压力)了县里的李功曹,欲将此事定性为盗匪所为,迅速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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